【那是五百年前的东海浮岛,一位画师庄周,用一生绘就一幅《众生相》,却在最后一笔时被人夺画,神魂被困于画卷之中,永世不得超脱。】
【他留下的执念只有一句:‘世人皆盲,唯我见真。’】
【你要进入那幅画,找到画中的‘他’,并补上那缺失的最后一笔。】
陆怀瑾闭目调息,感受着体内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南荒的信仰净化之力与北境的断念剑意正在缓慢融合,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平衡。她知道,越是往后,梦境中的“庄周”越加复杂,他们的执念更深,困境更难破解。
但她亦清楚,自己已不再是那个只会抄经的小弟子。
她是百梦交汇之处,是万千失败者的希望所寄,是通往“大自在之道”的唯一钥匙。
“我准备好了。”她说。
下一瞬,天地扭曲,色彩倒流。
她坠入一片水墨交织的虚空,四周山川河流皆由笔墨勾勒,飞鸟游鱼皆为线条流转。这里是一幅未完成的画卷,万物栩栩如生,却总差那么一丝“生气”。
她在一座竹亭中醒来,手中握着一支紫毫笔,面前摊开着一幅巨卷。画中人物众多:农夫耕田、书生吟诗、僧人礼佛、将军挥戈……每一个人物都精致入微,唯独中央空缺一人??那应是最关键的角色,却始终未落笔。
“你是谁?”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转头望去,一名青衫画师立于溪畔,手持空白画轴,神情寂寥。
“为何你能入画?”
“我是来帮你完成这幅《众生相》的。”陆怀瑾答道。
画师摇头:“没人能完成它。因为最后一人,必须是我自己。可当我提笔欲绘己身时,却发现??我已不知‘我’是谁。”
陆怀瑾心头一震。
她终于明白问题所在。这位庄周,在描绘世间百态的过程中,逐渐迷失了自我。他看透众生,却看不清自己;他记录万象,却忘了初心。那一笔迟迟未落,并非技术不足,而是灵魂的真空。
“你说‘世人皆盲,唯我见真’。”她轻声道,“可若连你自己都看不见,又怎能称‘见真’?”
画师苦笑:“所以我被困于此,日复一日重绘画卷,却永远无法收尾。”
陆怀瑾走到画前,凝视那空白处。
她忽然提起笔,不画他人,也不画自己,而是轻轻在中央写下两个字:**本心**。
墨迹甫成,整幅画卷猛然震动!
所有人物竟齐齐抬头,望向那二字,眼中陡然生出神采。紧接着,他们一个个走出画面,化作真实存在,围绕在画师身边,或笑或泣,或揖或拜。
“原来如此……”画师喃喃,“我不需画下自己,因为我早已活在众生之中。”
他转身看向陆怀瑾,深深一礼:“谢谢你,让我明白,真正的‘见真’,不是超然物外,而是投身其中。”
光芒闪现,第三道“巫山鼎”之力归位。
陆怀瑾感到灵魂深处某种枷锁悄然断裂,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广阔。她开始隐约感知到其他沉睡的“庄周”所在之地:有深埋地底的帝王陵寝,有漂浮星河的废弃仙舟,有沉沦魔界的血色佛寺……
九十九个,尚余九十六。
但她已无所畏惧。
因为她知道,每一次唤醒,不仅是回收力量,更是救赎一段破碎的灵魂。
而她自身,也在这一场场跨越时空的对话中,悄然蜕变。
当最后一个“庄周”归来之时,或许真正的“大自在之道”才会显现。
但在此之前,她必须继续前行,穿越百梦,背负百死,点燃百光。
风起时,她睁开双眼,手中多了一支蝶形玉佩,正微微发烫。
那是下一个梦境的召唤。
她握紧玉佩,迈步向前。
前方,是未知的深渊,也是唯一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