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鸾看着她:“那你是怎么陷入皇宫的?”
“因为我丈夫。”绮真说,“我那个早死的亡夫,沾了一点皇宫的姻亲,所以经常带我去皇宫里走动。最开始我的确感觉到有荣与焉,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听起来多么威风,又能促成多少生意,帮我赚多少钱。只怪我当时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危险近在眼前也不自知。
“我一直以为成功近在眼前,直到某一天,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吞噬了我的精神体。
“我应该是他的第一个实验对象,也是他第一个动手的人。当时我并不明□□神体是什么,却还是直接被他挖开脑子,直接吃掉了。我的身体陷入剧痛,仿佛整个人都在流血,但在外人看来,只是皇帝突然和我握手,而我这个没什么见识的村姑突然展现出的亲和一面吓坏了……从那以后,皇帝经常叫我和我丈夫入宫,表面上是过问事情,实际上只是观察我的反应。
“直到某一天,我那迟钝的丈夫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问我是不是皇帝对我做了什么,要是在这里住得不开心我们还可以回家。我高兴极了,刚想和他一起收拾行李,他却突然倒在了我的面前……”
应鸾屏住了呼吸。
“对,他死了,他就这样死了。医生说他似乎突发疾病,但一个身体一直很好,完全没有遗传疾病的人,怎么会这样死掉?”
应鸾说:“因为皇帝动手了。”
“嗯,就是他动手了。我知道是他,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而且我那时候也陷入了一种软禁状态,我被关到了皇宫内部的实验室中,每天都能看到来往的人群,其中许多都是我们认识的人。当年幸福之家的孩子,被通过各种手段诱骗到这里,然后被残忍地剥夺精神体。
“他们有的人算是幸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摘掉精神力之后就出去了,有的人也和我一样陷入了剧痛,却依然能活下来;而有的人则——”
她不继续往下说了,应鸾也沉默下去。
绮真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好在我找到了机会,我被关押的那个地方,每逢周五工作交接,就会有一个小时的空档期,那期间足够我逃出去……我观察了好久,确定这件事是真的之后,直接决定逃跑。”
应鸾却皱起眉来。
在那样一个看守森严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疏漏?
除非有人在克制促成这件事……
绮真接着说:“我顺利地从关押我的地方跑了出去,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我的行踪,马上就派人来追我……我没有办法,只能躲进宫殿里,但是他们越追越近,如果我跑不掉,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所以看到了一旁的小孩子……直接将他抱了起来,拿起餐刀扎在他的脖颈上,告诉他们如果不放我走,我就杀了他。”
应鸾问:“就是我刚才见到的孩子?大公主的孩子?”
“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是大公主的孩子。有他在我的手里,他们也不敢造次,只好与我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我得到空挡,直接顺着之前我丈夫告诉我的密道跑了出去。”
绮真说:“但是那个孩子我却没有办法抛弃,所以直接将他带到了K-L903。”
应鸾还在沉默,绮真已经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屋子:“我们到了。”
借着月光,应鸾看到了眼前的房子。于是说是房子,不如说是临时搭建的茅草屋。屋顶的茅草稀疏而凌乱,部分已经破损,露出了斑驳的屋顶板。一旁的墙面上也覆盖着厚厚的青苔,一靠近就能够闻到一股潮湿的味道。
绮真推开木门,让应鸾走进去:“最近经常下雨,但我比较忙,坏了的地方没有时间补,所以只能先这样了。”
应鸾看到屋内放置着接水的木桶,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坐在床榻上,问道:“这里住了多少孩子?”
“十多个,不多。”绮真往盆里倒了些热水,对她说道,“你先洗漱吧。”
应鸾看着眼前的烛火,在绮真的脸庞上打上了一圈朦胧的光影,卸了那些伪装之后,她早年那种锐利的攻击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事一种粗糙的柔和。
但是这种变化有需要经历多少痛苦呢?应鸾垂下眼睛:“你就一直在这里教书吗?”
“是啊,跑到这里之后,我也不敢做原来的工作,那样太张扬,反而会引起注视,干脆乔装一下,在这里当上了老师。”
她一边鞠热水擦着自己的脸,一边说:“之前的那么多年,总觉得自己被亲戚绑架,心里烦躁得很,现在过久了这种生活,那些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想来,那些也只是身外之物而已,我不在意,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她对着应鸾笑了笑:“以前的我,确实蛮幼稚的。”
应鸾反驳道:“不,才不幼稚,你只是环境变了,心态才变了……”
绮真却笑着说:“以前米莎说我比你幼稚,我特别生气,你看起来就像一个呆瓜一样,我怎么可能比你幼稚?现在想来,其实她说得对,你看事情比我明白多了,反而我一直陷在别人的闲言碎语里,直到现在才走出来。”
应鸾看着她:“那你一直打算在这里生活下去吗?”
“如果有可能的话……在这里生活也挺好的。”绮真说,“我不想回蓝星,但也不想以一个老太太的身份生活下去,我想堂堂正正地生活在这里,不用借助任何人的身份。”
她抬起燕来,与应鸾对视。
应鸾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如果她想过上那种生活,就必须摆脱皇帝的监视。
应鸾握紧了拳头:“这里的隐蔽程度怎么样?”
“很好,起码现在依旧没有人来打扰我们。”
“这样……”应鸾陷入沉思。
也就是如果说绮真想,其实她可以隐姓埋名的在这里伪装,不会被任何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