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就不要难过了。这样凉薄的人家,就算用八抬大轿迎娶,女儿也不屑看他们一眼。”夏白薇轻哼道。
明明是自己家看不上他们,夏白薇这一番话下来,好像刘青舒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房氏听得火大,但又怕夏白薇反悔,掐着腰说道:“薇丫头,这话可是你说的。既然如此,就把聘书和定亲信物交出来吧。以后我们舒哥儿和你薇丫头,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李氏没想到,夏白薇前几天还因为这件事寻死觅活,今天的态度却这么坚决。毕竟是观念守旧的农妇,她依然有些迟疑,“薇丫头,你可想好了?终身大事,不能草率做决定啊。”
李氏不愿意退婚,除了不想夏白薇的名声受损以外,还有那么一点私心。
不管怎么说,刘家是殷实人家,刘青舒又是个上进的。夏白薇若是嫁过去,虽没有锦衣玉食,但至少能吃饱肚子。就算享不了多大的福,也不用像她一样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到地里干农活。
夏白薇拍了拍李氏瘦弱的肩膀,宽慰道:“娘,女儿已经想通了。成亲是结两姓之好,现在刘家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们要是再不同意,房婶子只怕要恨死我们。何必呢?再说了,人家都把算命先生的话搬出来了,如果我真的嫁过去了,万一刘家以后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说是我克了他们家。到时候女儿要怎么做人啊?”
李氏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若真有那么一天,刘家用这个借口休了薇丫头,她女儿的命运岂不是更凄惨。
“唉。”李氏叹了一口气,终于妥协了,“薇丫头,你也长大了。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既然你已经想明白,我这个做娘的也不强求了。不管怎样,娘只希望你过得开心,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你爹已经走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叫娘可怎么活啊!”
李氏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夏白薇看得心中非常不是滋味,摇头道:“娘,你放心,女儿再也不会了。”
以后她会把李氏当自己的亲娘一样孝顺。
“唉,房婶子,你等着,我这就去把聘书和定亲信物拿过来。”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李氏也不强求了。
不多时,她从屋子里出来,手上拿着一张纸和一块玉佩。
以夏白薇二十一世纪的眼光来看,这块玉佩的成色十分普通,压根不值几个钱。但在这苦哈哈的农村,已经是难得的宝贝了。
这些年,李氏一直将玉佩珍藏着。此刻复杂地看了它一眼,将玉佩和聘书一并交还给了房氏,“房婶子,拿去吧。”
目的达成,房氏骤然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她自然乐意捧着夏白薇,“李婶子,你也别难过,薇丫头生了这样一副好相貌。就算我们刘家退了亲,以后给她说亲的人,也一定会踏破夏家的门槛。这篮子鸡蛋,就当是我们给薇丫头的补偿吧。”
在乡下,母鸡生了蛋,都是要在赶集的时候拿去换钱的,寻常人家哪舍得吃。就刘家来说,一篮子鸡蛋,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了。
房氏这样做,不过是不想被人骂忘恩负义。
她变脸的功夫也太厉害了一点,夏白薇心里十分看不上,冷笑道:“房婶子,你怕不是搞错了吧?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要解除婚约的人是我,你可千万不要再弄反了。至于这篮子鸡蛋,你还是带回去吧,我可不需要你的补偿。”
以刘家的家底,被夏家这个破落户退婚,传出去他们的脸要往哪搁?若是让舒哥儿的同窗们知道了,只怕他在学堂都要抬不起头来。
房氏大怒,叉腰道:“你们夏家家徒四壁,有什么资格退我们家的婚事?薇丫头,你是不是前几天上吊伤到脑子,说话都不清醒了。”
为了这样一户凉薄的人家,原主想不开悬梁,一命呜呼,夏白薇真是为她不值得,“房婶子,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现在聘书和定亲信物,我娘都还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不依不饶,难不成是后悔了?”
“怎么可能!”房氏生怕退婚的事有变故。
夏白薇道:“那好。既然村里的长辈们都在,你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聘书撕了吧。以后我们夏家和你们刘家,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房氏是想退婚,但不想自己家落个没脸。没想到夏白薇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变得这么厉害,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白薇见此,心中闪过一丝冷笑,面上却作出一副悲戚的样子,“房婶子,你说要退婚,我们也答应了,你还想怎样?难道真的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你们刘家才顺心吗?”
李氏的眼泪也顺着脸颊往下掉,“当家的,都怪你走得早!留下我们孤苦无依的,被人这样欺辱。我苦命的女儿啊!”
夏明岳生前是个郎中,且为人厚道。在夏家村,村民都挺敬重他。眼下在院子里看热闹的人,基本上都受过他的恩惠。
虽说人性凉薄,但看到这一幕,他们难免会动恻隐之心,纷纷指责起房氏来,“你们刘家忘恩负义就够过分了,现在明岳家的已经同意退婚,房婶子,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是啊,就当是为舒哥儿积点德。这样欺负孤儿寡母,也不怕遭雷劈!舒哥儿还是读书人呢,这件事传出去了,也不怕将来会影响他的前程。”
房氏觉得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儿子是她的命根子,涉及到刘青舒,她不得不有所顾忌。即便是吃了哑巴亏,房氏也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
她当面将聘书撕了个粉碎,愤愤道:“亲事退了。既然我们没有对不起你们夏家,这份补偿也没必要给了。”
丢下这句话,房氏拎起鸡蛋,气呼呼地走了。
夏子苓的目光黏在房氏手中的篮子上,觉得非常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