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姑娘,从小就有一块在卧佛寺开过光的玉佩,既是身份的象征,也能起到辟邪的作用。
晏凌也贴身戴着一块儿玉佩,可那天启程回骊京才发现玉佩不晓得何时竟不见了!
她本来想回头寻找,可那时马车已上了官道。
倒也并非因玉佩贵重,所以晏凌才忧心忡忡,而是玉佩上头镂着她的名字与生辰,那是姑娘家极私密的物件,倘若被别有用心的人拾到再借题发挥……
“绿荞,”晏凌捏着眉心:“我离开杭州以后,总感觉心中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事在前面等着我一样,这种预感太糟糕了。”
“姑娘,依我看,您多虑了,您在杭州办案,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一闲下来难免胡思乱想。”
晏凌叹气:“但愿如此。”
就在这时,桂嬷嬷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门。
“姑娘,国公爷来看您了!”
晏凌心底一震,脑海自动涌现出一张不怒自威的脸。
晏家是后族,一门两国公。
卫国公晏衡三十七八岁的模样,威仪不凡、气宇轩昂,即便解甲多年,身上那股征战沙场的气势依旧未灭,桂嬷嬷和绿荞皆不由自主屏息。
然而,见到大门旁亭亭玉立的少女,他冷凝的脸色倏然柔和许多。
“阿凌。”
晏凌拱手:“父亲。”
她仍做劲装打扮,这几年混在男人堆里,行止都颇为豪放,桂嬷嬷也不是没教导她名门淑媛那一套,但晏凌总是不太习惯,所以下意识对晏衡行了男子礼仪。
桂嬷嬷暗暗着急,生怕晏衡因此不喜晏凌,嫌她粗俗无状。
晏衡先是一愣,尔后哈哈大笑:“不愧是我晏衡的女儿,气度竟比男儿还出色!我在朝堂上经常听见同僚夸你,说你是当世花木兰。”
晏凌并不觉得羞赧:“父亲过奖。晏凌在杭州做的那些事不过是想为国泰民安贡献绵薄之力,更何况,也是张世叔还有师傅教得好。”
她的话很客观,没有刻意怨怼。
这些年,晏衡不止一次南下去杭州探望她。
她能进张家的学府念书,亦多亏晏衡周旋,晏衡还巨细无遗地告诉她晏家的成员关系。
晏凌无法评价晏衡是否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可至少比那些抛弃子女不闻不问的男人强。
晏衡看着眉目明艳不可方物的晏凌,顷刻间有些恍神。
十七年了。
为了平息慕容妤的悲愤,他把出生不到半年的晏凌送回杭州老家。
彼时的晏凌娇软瘦小,抱在怀里就跟猫崽似的,哼哼唧唧的啼哭声差点叫他心都化开,可是想到另一个一出世就断气的女儿,他最终还是咬牙放弃了留下晏凌的念头。
一眨眼,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米团子一样的小女孩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少女,这期间,她吃了多少苦,可想而知。
她原本该是锦衣玉食的国公府千金,而非舞刀弄枪的女捕头。
晏衡收拢思绪,他定了定神,环视一圈拂雪斋:“此处可喜欢?若是哪儿不满意,你就……”晏衡顿了顿,目光掠过晏凌平静的脸孔,叮嘱道:“你就去找朱嬷嬷。”
晏凌应下,她抬眸看了晏衡一眼,心头微动,态度放得愈加恭顺:“母亲待我极好,如今还要认我做嫡女,父亲便放心吧,阿凌很喜欢国公府,这里是我的家,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每多听一句,晏衡的面色就多难看一分。
晏衡鹰隼一般的目光越发锐利,望着乖顺真诚的晏凌,他的心情复杂难言。
简直是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