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垂,黄昏迫近,宗圳估摸了一下时辰,就没有往回赶路。带着绍汋回到了来时路过的驿站打算对付一晚,等次日天明再往回走。
“你先进屋歇歇脚,我去寻些吃的过来。”驿站早已打烊,但是宗圳轻车熟路的打开了屋门,二人安顿了下来。
寒风透过墙缝吹来,绍汋缩了缩身子,觉得还是很冷,便穿好衣服出门溜达了几圈,想着动一动,应该能暖和一点。
黑夜,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只有月亮星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看着天上那银色的圆盘,苍白而静谧,绍汋伸出手来,似乎想要触及到那份完整。在月亮的四周是密密麻麻的繁星,它们仿佛在天空中打结,结成一张星网将她笼罩。
绍汋虽不是头回见着这样美丽的星空,但每次都会被惊喜到。她不禁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片刻过去,只觉得自己被阴影笼罩,随即见着宗圳回来站在她身边。
绍汋轻声说道:“我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对我好。”
宗圳伸手拥过她,俯下的头帖在她的发丝上,轻声“嗯”了一声,一直到很多年后,宗圳总能想起这天夜里,绍汋眼中流露出的不安与暗藏的悲伤。
这一天,在巨大的寒冷中,在无边无际的雪原中,绍汋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看着它从一点一点的小火苗,变成了足够与寒冷来抗衡的安宁。
二人第二日中午头回到了渭州城内,绍汋随便对付了两口,就躲进被窝歇着了。午觉还没睡醒,就听见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便揉着眼喊平绿儿问道:“外头怎么这样吵闹?”
平绿儿见绍汋醒了,便边给她打洗脸水边回道:“宗二老爷一家听说您回来了,在外面候着,等着见您呢。”
“又要应付这场面了。”绍汋打了个哈欠,之前在京中就有听闻宗二老爷宗浩一老一小都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人物。仗着边北离着京师天高皇帝远,所以整日做着没脸面又破家败业的营生,活生生两个二世子,想到一会要见这号人物,就更提不起精神来了。
平绿儿端水走至床前,见绍汋还是没有精神起来,便道:“小主净面了,该见的总是躲不过的。”
绍汋任命地一歪头,拿起了盆里的脸帕,慢慢洗起脸来,间隙中问道:“你方才在外头瞧着那几人怎样?”
“主子们的事,奴婢可不敢多嘴,只不过其他人瞧着总归是不如江晚姑娘面善罢了。而且只三人过来,一家三口倒是起来融融的,就缺了江晚姑娘。”平绿儿想了一会,才答道。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绍汋收拾妥当了,就去了前厅。
宗浩正等得百无聊赖之际,眼见着从后面出来了一位仙女下凡似的姑娘,一时间竟愣在了哪里,还是旁边的一个中年女子在他身旁暗暗掐了下他的腰,才反应过来。
绍汋抬眼儿瞥了一下,这应该就是周姨娘了,来渭州的这段日子,双红把这边北的宗府里的人大大小小都打听的差不多,知道了宗浩并不是嫡子,是姨娘所生。
宗二老爷的正妻生下江晚后不久就早早离世了。因周姨娘出身不好,一直抬不了位,所幸宗二老爷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也就没有找旁的人。周姨娘在宗府也算是如鱼得水,把宗浩惯的不成样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可宗圳偏又半点心思没用在这内宅,江晚受到委屈可想而知。于是绍汋瞧着眼前的三人,越发的不爽利了。
“参见公主。”行完礼他们三人站在厅中间,等着绍汋招呼他们,本以为只是走个形式意思一下,但没想到,面前的这位公主就只是自顾自的坐在那边品着茶水,好似把他们忘了似的。
没有得到允许他们又不能擅自入座,只好干站着,等了好一会儿,腿脚都已开始微微泛麻了。
“快入座罢,都是一家人,何必讲究这虚礼。”绍汋好似半点没察觉刚刚的尴尬,只装作什么事儿没有,招呼着他们起来,一边还看向平绿儿:“怎么还不上茶,规矩都哪儿去了。”
宗二老爷恭敬地将腰一哈让道:“公主这是哪里话,姑娘一早就已经给我们送来了茶水小点。”
绍汋耐着性子又招呼了一会子他们,才终于算是正式和宗二老爷一家见过面了。
从空桐山回来的日子里除去见了一些宗府里大大小小的主事的,管事的丫头婆子,其他时候大多是无所事事的。
绍汋便经常请江晚来这里,她对江晚没有缘由地有着一见如故的亲切和温暖,二人越聊越投机,日日一起看书、下棋、作画。
次数多了,有时江晚白日里不等绍汋叫平绿儿过去请,就自个儿过来了。有事情干了,时间消磨起来也快得很,没多久就到了宗圳绍汋大喜的日子。
因绍汋不想办婚礼,也就免去了很多各种各样纷繁冗长的仪式,但日子宗圳还是寻人细细选了一个吉祥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