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
永岁帝将手里的奏章重重扔在桌上,抬起阴恻恻的眼睛,盯着林文吉,声音深沉又疑惑,“朕记得,礼台寺重建的事情不是早就开始了吗?怎么现在进度这么慢?”
林文吉原本目视前方,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立即俯身跪下,真诚道:“陛下息怒。如今国库空虚,能挪用到礼台寺上面的实在不够,又不能粗制滥造应付陛下。如今这个进度已经是我们加急赶工修建出来的。”
永岁帝这才想起银钱不够的事情,这几日酩酊大醉、魂不守舍,没有外敌的危机,心里也放松下来。被眼前的人一提醒,方才觉得自己在朝政上面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了解。
永岁帝的目光虽然缓和,却还是盯着林文吉,“朕知道了。”
林文吉低着头,“臣告退。”
皇帝朝着空中摆摆手,殿内的内侍们当即知晓用意,各个低头垂目,往殿外走。
等到殿内所有人都走出去,永岁帝这才看向桌前的一堆奏本。
脑海里不断响起方才林文吉说的话。
国库空虚,意味着朝中用度都要减半,长此以往,朝中恐怕有怨言,而且现在正是重建礼台寺的时候。
永岁帝想着想着,不受控制地往窗口走去,看着站在殿外的侍卫,心中道:“这次绝对不能再中止了。”
没过多久,皇帝增加各地税收的事情传遍全京城,惹起京城一阵争论的热潮。
周围寂静无声,唯有一间屋子的灯光在黑暗中显得十分惹眼。
谭漓原本在用完晚膳之后写了一会字,后面觉得累了,注意到手边的书卷。工整字迹旁有几行小字,写得十分清秀。拿起来细看一番,对应旁边的文字,方觉得原身写得真好。有她的注释,原本晦涩难懂的文字都变得有趣。
“若是她没有死,以她的能力,或许可以当个教书先生,只是不知这里允不允许女子教学?”谭漓在心里思索道。
谭崇渊刚过来,就看到谭漓盯着面前的烛火发呆。昏黄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温暖,光线照在她的脸上展现年轻的光泽,羊脂玉一般的皮肤更显质感。
“砰砰”
谭漓抬头朝门口望去,见谭崇渊一人站在门边,眉头微蹙,声音在深夜里听起来很轻柔。
“怎么没睡,是不是睡不好?”
谭漓一怔,摇摇头,放下手里的书,反扣在桌上,提着裙子站起来朝父亲走去,她的声音在黑夜里很是清冷,“父亲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谭崇渊对着她笑笑,摆摆手,“没有什么事。就是路过的时候见你屋子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他看着谭漓,此时的谭漓已经走到门口,站在光线的交界线,烛火的亮光在她身后,从门外看,她身后的发丝被光照得毛绒绒,原本清冷的脸在黑暗中倒是增添了几分温柔的气息。她穿着中衣,身上披着斗篷,但从谭崇渊的眼里还是能看出她身子骨单薄。
他叹口气,声音也沉沉的,“你从安城回来之后,我瞧着比以前要活泼许多。原本觉得这是好事,可最近,你又把自己关起来,”他伸手在谭漓的肩上轻拍两下,鼓励道:“没事的时候,多去外面做几身衣服,你爹身上还是有些俸禄的,够你买个几十件。哈哈……”说完,也不顾谭漓的反应,兀自笑着。
谭漓被他一逗,忍不住低头轻笑。
如果说他这次来,只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谭漓或许不会怀疑,但他提及让自己买几身衣服,便知道,他估计是听说了之前的事。
谭沁借着做衣服的时候找茬,被二夫人训斥的事,看来已经传到父亲耳朵里了。他这次过来,恐怕不仅仅是路过那么简单。
云香说过,内宅的事情父亲不会插手。但以他现在的反应,应该不是不管,只是不能管,毕竟二夫人还在,他不好驳了二夫人的面子。
是以,在别的地方补偿原身。
谭崇渊见谭漓笑着笑着,就看着眼前的地面不说话。心下觉得,湘梅离开清予很久了,这孩子性子冷,真要受些委屈恐怕也不会告诉自己。
他双手扶着谭漓的肩头,看着谭漓隐在黑暗中的脸,认真道:“有什么委屈和爹说,爹一定给你做主。”
谭漓抬头,真诚的看着他,笑笑道:“嗯,我知道。”
谭崇渊见谭漓笑了,心里也放心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不少,道:“这孩子。你要是不想出门,就来找我,为父不忙的时候也可给你解闷。”
谭漓被这一逗,不禁大笑。
为安谭崇渊的心,谭漓第二日便要出门。昨夜睡得晚,今早起来的时辰也比预期的晚一些。近几日越来越热,她选在傍晚的时候出门,那时正好有晚风,出去也凉快一些。
容氏布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