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漓回过神,转回原来的方向,悄悄低头擦掉脸上的泪痕,转身道:“你怎么起来了?”
云香没有管谭漓这句话,重复道:“小姐明日去见见寒曦小姐吧。”是肯定句。
天光暗淡,但还是能借着谭漓手里的蜡烛看清她红肿的眼睛。
这还是谭漓醒过来之后第一次听到关于卫寒曦的称呼。她呆愣了一瞬,眨着眼睛,目光缓缓垂下,低着头走进屋里。
谭漓独自一人坐在屋中,面前是黑暗里唯一的烛光,随着屋外狂风的声音来回晃动,照得谭漓脸上的阴影,一晃一动。
手指蜷缩在手心,轻轻一动,惹起微微的痒意。
自己与卫寒曦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低着头,看着眼前的蜡烛,微微热意透过空气传递到脸上。
那时,卫寒曦跪在灵前,雪白的帆布盖住她大部分的脸。她低着头,哭得泣不成声,但还是维持基本的体面,努力回答自己的问题。即使是在灵前,她也逃不掉布庄生意。那样的情况,还是要去处理布庄上的事情。
还记得她临走的时候,不忘过来关照自己。白色的衣服将她衬托得更加虚弱,白皙的脸好像一张干脆的纸,一碰就变成碎片,怎么都拼凑不起来。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可自己有意识的时间也只有一月半而已。
事情天翻地覆,一切都不一样了。
翌日,白天。
屋外下了好大的雪。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下雪好像也不稀奇,可脑海中的印象好像还停留在九月,与卫寒曦一起登祁方山的时候。
屋外的风还和昨晚一样大,吹得人忍不住眯上眼睛,这样才能不让风沙进眼。脸颊和脑后的头发在空中飘扬,衣服后摆落在身后,室内东西被风吹得叮铃作响,发出碰撞的声音。
“小姐……怎么起那么早?”云香出现在眼前,她悄悄睨着谭漓的脸色,说话也小心翼翼。谭漓在她眼里好像一件易碎的珍宝,捧在手里,十分珍惜。
谭漓自醒了之后,便没有再睡。此时眼睛充满红血丝,眼睛周围的皮肤红肿成片,要比蚊子叮咬之后留下的包还要肿。
她没有看云香,低着头,望着地面有些厚度的积雪,白茫茫,有些刺眼。她小声道:“我想去看卫寒曦。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云香打断,“我早就准备好东西了,就等着小姐吩咐。我现在就去拿。”
她还是如以前那般,有活力。
谭漓看了一眼云香离开的背影,垂着眼,一颗水珠冰冷的、丝毫没有预兆地落下来,滴进雪里,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在云香赶过来之前,抬手擦了下脸。
她带着云香穿过走廊。
四下地面、屋檐,万物的一切都覆盖在白雪之下,万事万物好像都没有了声音。寒风刺骨的冷,迎面吹来,鼻头和耳垂都冻得通红。
一切的事物都在告诉谭漓,已经是冬天了。
她停下来驻足,看着院子里的白雪发呆。
“外面到处都是积雪,出门不便。”谭崇渊听说了消息,赶过来。一转角便见谭漓盯着满地的积雪发呆。
他不想让谭漓出去。她之前生病,被关在狱中好久,病也没有好好医治,这才昏睡一月有余。现在出门恐怕病情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