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夜,圆月清辉。
闻溪回房后推开窗,银色流光瞬间倾泻下来,迫不及待洒落在她身上。蝉鸣对唱,树影婆娑。
她趴在窗沿边仰头看着夜空中的星辰,夜风习习,轻柔地拂过她耳边鬓发。脑海中忽地闪过清明当晚的斜斜细雨,恍然间如做了一场梦。初来乍到的茫然无措已被孟玉兰毫不保留的关心和慈爱、亲朋之间的互帮互助、蒸蒸日上的酒楼生意、忙碌却有奔头的生活一点点化解,塑成此刻坚韧勇敢的自己。
至于他……
陡然冒出的念头令她立刻甩了甩脑袋,连忙将他从脑海中赶了出去。明日新酒楼开业,定有的忙,需得养足精神。她收回目光,转身朝床榻走去。
方迈出一步,整个人蓦地僵在了原地。
一抹熟悉的颀长身影不知何时进了房内,就站在她身后不过一步之遥。
闻溪:“……”
一股没来由的郁气和怒意霎时涌上心头,将要说出口的话生生止在嘴边,她看也没看眼前之人,侧身绕过他。
却忽地被他一把抱住。
“你——”
闻溪挣扎着,奈何反被他抱得更紧。
“……只是抱一下……”
“江樾舟!你发什么疯!”闻溪脱口而出,带着不可察的委屈。她的头被他摁在怀里,声音闷闷的:“或许,我该称呼你晏三郎,是不是?”
“不、不是。”江樾舟急切地摇头辩解,一双手将她箍得牢牢的。他衣裳上沾染着夜里的凉意,胸膛却滚烫炽热,呼吸粗重,掌在她背后的大手如烙铁一般烫得她拼命想要逃离。
“我回了趟京城,将旧事处理完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走前匆忙,我只好交代谢序安,让他与你解释……”说着,他垂眸看着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他没同你说吗?”
闻溪从他怀里仰起头,对上他低垂的视线。月色浮在他眉眼上,映出他面色焦灼慌乱的神色。下颌的青色胡茬尤为明显,他瘦了不止一圈,冷削的轮廓愈加凌厉,唇角紧抿,苍白而干涩。
一副风尘仆仆的赶路人之态。
她撇开视线,他惯会做这幅惹人疼惜、楚楚可怜的姿态。
“哦”了一声后,她面无表情道:“是我不想听。”
她自来不是矫情又扭捏的人,然而此刻被他紧紧圈揽在怀中,将近两月里不断膨胀积蓄的闷滞和恼意,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和委屈,齐齐在胸口中翻滚,搅得她眼眶盈泪、理智溃散。
她不爱兜圈子绕弯儿,出口的话却夹着两分哽咽和埋怨。
“你既一走了之,还回来做什么?这桩桩件件都瞒着我,如此戏耍我很好玩么……”气至上头,她开始语无伦次:“你先放开我,你回来也好,咱们不如和离,反正,反正也没有什么感情,才几个月而已,你继续回京城做你晏三郎……”
话未说完,江樾舟垂首,重重地攫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瓣。
破碎的呻。吟溢出齿间,他突然发了疯似的撬开她紧闭的牙关,一路攻城略地,将她余下的话悉数卷入舌尖。清冽的气息裹挟而来,强势地不容她拒绝。
闻溪推搡着他的胸膛,却无济于事,呼吸快要窒息时,他才稍稍饶过她,撤开一寸距离,抵着她的额尖。嘴里尝到一丝苦涩的血腥味,他的下唇被她咬破了,渗出血丝。侵略性十足的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她,令她无处逃遁。
她撇开脸去,胸口上下起伏不定。下一瞬,他凑近而来,嗓音低哑:“我并非刻意瞒你,是我不好,莫要不理我,我错了,我任你罚。”他的语气骤然变冷沉,似咬牙道:“但和离,休想。”
“你还要怎样……”
“我不想怎样,我只求你……”他细细地、轻柔地吻去她面颊上未干的泪痕,声音颤抖:“求夫人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