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故对她眨了眨眼,又将另外两张发给明煦和唐禾。
待那位儒雅掌柜莫文才从他们手中接过请帖时,青晏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道:“你们东家什么时候来?”
莫文才面色丝毫未改,仍带着那副温和的微笑:“这位公子,莫不是刚才风大没太听清?在下就是这仙音阁的东家呀。”
青晏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此时刘、李二位掌柜也走了上来,对着那紫檀屏风好一阵端详,青晏几人都已经入座了他们才慢悠悠地挪腾过来,一路上又将这仙音阁的各处改动聊了个遍:什么乐台足有原来的两倍大,窗户上的窗纱变成了明瓦,墙上山水画换成了当世大家的名作,乐台栏杆顶上多加了玉饰,就连花盆都从青釉换成了桃花泥,里面还种着绿玉牡丹。
明煦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随着那二人的点评满屋子转来转去,遂小声对青晏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觉得莫文才不是真正的东家啊?”
“瞧着神态不对,随便诈一诈,”青晏笑笑,“现在我知道他确实不是了。”
“为什么?”
青晏没有回答,反而对她问道:“明公子怎么没来,你没叫他吗?”
明煦眉头一皱,迷茫地半张着嘴:“啊……?”
随即她反应过来,激动地小声道:“对啊,刚才莫文才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完全不奇怪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正常人被当面质疑身份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呢?看来他心里早就有数!”
颜故若有所思:“虽然说目前仙音阁内毫无异常气息,但楼内装潢骤然豪华,真正的店主又神秘莫测不肯露面,看来这乐楼,确实有些蹊跷。”
青晏环顾四周,见所有桌前所坐之人均绫罗满身,头上脂玉冠、手中象牙扇、腰间金丝绦、脚蹬乌缎靴,不禁感慨如今的仙音阁确如那大嗓门汉子所言一样,再也不是平民百姓能够去得起的地方了。
此时莫文才登上乐台,对着台下众人再一拱手:“蒙诸位雅士鼎力支持,仙音阁感激不尽。在下深知各位皆因柳乐师一手绝妙琵琶技艺而来,柳乐师也非常感激大家的青睐,所以特此编排了一部新曲,目前尚在精心筹备之中。此外,仙音阁亦特邀了多位乐艺高手共襄盛举,请大家稍坐片刻,精彩演出马上开始。”
“柳姑娘造诣深厚,自是不能随意登场,我等有这个耐心。”他们斜对桌的儒雅男子摇了摇手中的象牙销金扇。
莫文才深深鞠躬后退至台下,三位穿得极为素净的姑娘带着琴、瑟及箜篌上台来。瞧几人面容不过是十八九的年纪,调弦的手法和神态却极为老练自然。
忽地一声悠柔琴响于满堂飘荡,音韵清圆绵长,琴音散泛交错,余音袅袅,似有似无,乃是古琴独奏。
两段后,坐在瑟前的姑娘信手一拨,指尖数下勾挑,瑟声极为自然地与琴音融为一体,和谐共鸣宛若鸳鸯交颈,情深意切,相奏相合,直教台下众人神思漫漫,身心俱忘,迷醉浮沉。
及至乐曲中段,琴瑟声音愈发干脆明快,箜篌之音亦加入其中,其音清丽如潺潺流水,飘逸灵动堪比雨后竹林,生机勃勃,闻之忘忧。一时间众弦齐鸣,错落有致,韵律和谐,音符纷飞如瀑。
几息后,众乐渐柔渐稀,几声琴声呜咽后,终至寂静无声,唯余一缕音韵,如轻烟袅袅,晨雾缭绕,久久不散。
直到那三位姑娘起身福了福,台下众人方回过神来此曲已然结束,纷纷赞叹起来。
“莫先生,你这请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之前竟从未听过如此精妙的技艺!”一人忍不住发问。
莫文才面上仍挂着那副斯斯文文的笑容:“在下自幼钟情于音律,这些年走南闯北也认识了不少艺林高手。这三位姑娘,乃当朝琴圣林逸风、瑟仙伍鸿远、箜篌夫人江碧落的三位亲传弟子。大家若是喜欢今日的表演,莫某愿代表三位大师,先行致谢。”
“我就说此等技艺绝非凡人可比,果然是师出名门,我等今日真是大饱耳福啊!”发问之人抚掌大笑,身旁之人也纷纷赞同。
莫文才面上含笑,静静站在台下,耐心等待众人议论赞叹之声渐渐低下去。待厅堂内重归宁静后,他才缓缓启唇道:“今日其他登台献艺者,也都是各个领域的翘楚,请诸位拭目以待。”
言毕,他隐于黑暗之中。少顷,又有人登台演奏,满堂里重新漫起丝竹之声。青晏无心再听,遂分出一缕神念凝聚成形,奔着二楼就去了。
可没想到刚行至楼梯转角,便见到另一个道神念已伫立于二楼梯口之处,此时正笑眯眯地低头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