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会在提出前准备好一切,不会那么莽撞的!”齐王语调急切,“就像你之前问我能不能为你父亲求求情,好保下他的性命时,我就没有这么做啊,因为那个时候皇兄正在气头上,越劝越要命的!不过好在当初是定的秋后问斩,我这才能有时间慢慢周旋。你父亲虽死罪绝无可赦,但我如今已劝说皇兄延后执行,说这样可以继续从他口中问出朝廷的其他贪官罪官,皇兄同意了!你父亲现在还活着!”
柳滢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眼睛亮得吓人:“真的?”
“真的!”
她缓缓松开齐王的袖子,一边笑,一边慢慢盈起泪来,清绝的面庞上仿佛笼罩了一层云雾。
半晌后柳滢容深吸一口气,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滴,语带哽咽道:“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谢你。”
齐王看起来心如刀绞,前倾着身子想去握她的手,最终却还是捏紧了拳头收回。
他抿了抿嘴,用哄孩子一般的语气对柳滢容道:“所以你看,事情总会有转机的,说不定我再努努力,能让皇兄赦免了你父亲的死罪呢。不管拘禁在哪儿,也总比死了好,对吧。”
“至于我们的事,我会一直想办法的,虽然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成功。”齐王喉头梗了梗,艰难地继续道,“我知女子年华宝贵,你若等不下去了,或是,或是遇见了什么其他很好的人,我……我也没关系。”
他语意真切:“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些,所以不想让你继续待在这乐楼里。你若信得过我,便还是先离开这儿,让我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可以一直安稳到老,做一个快乐的小老太太,好不好?”
“傻子,”柳滢容眉眼柔和,“记性怎么愈发不好了,如今这身份是我自己选的,你忘了?”
“我知道你和你娘一样热爱音律,只是从前没什么机会弹罢了,但也不一定只有做乐师才能接触音律不是?你来做这乐楼的掌柜,不是也一样嘛。你瞧现在的仙音阁多漂亮呀,还不是多亏有你把关?你很有做掌柜的天赋。”
“可是我又怕麻烦呀。”她往椅背上歪歪地一靠,秋水般的眼睛略略向下垂着,“做了掌柜就要操心好多事情,我现在可自由得很。纵然见过几个不长眼的,可他们也都被莫先生教训了,如今也没人敢再闹事。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很满意了,不想再折腾。”
“再说了,”她对齐王一嗔,“你如今把这里翻新得这样富丽堂皇,外面可都在传是王公贵族来承安郡开了乐楼呢,又有谁敢再来惹我。不过你行事这么张扬,也不怕被你皇兄发现?”
“发现就发现呗,反正皇兄也不会弄死我,我就想让你过得舒服点。”齐王嘟哝道,“而且我其实怀疑皇兄早就知道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太难为你。所以我才说,皇兄仁慈,你父亲的事情,说不准真的有转机呢。”
柳滢容面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柔声道:“那太好了。你方才说皇上可能早就知道了的时候,可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我这小命马上就要保不住了呢。”
“怎么会,”齐王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有我在,你永远不会有事。”
柳滢容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阿煜,”她的语气和婉却又坚定,“我父亲的事情,你千万不要操之过急,以免引火烧身。能有如今境遇,已是天恩浩荡,我永远感激你。”
“你放心。”齐王目光灼灼,“那是你的父亲,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
柳滢容笑着站起来:“时辰快到了,我先行一步下去准备,你等下去雅室听吧,那里肃静些,别人也看不到你。”
齐王赶忙起身为她打开门,面上笑容灿烂:“雅室不就在二楼吗?咱们顺路呀,不如一起下去吧。”
柳滢容低头浅笑应允,随即迈过门槛,与齐王一起静悄悄地下了楼,房间内仅余沉默地震惊着的青晏与颜故二人。
片刻后颜故叹了口气,感慨道:“虽然早就觉得这柳滢容绝非寻常乐师,但没想到她竟曾有过那样显赫的身份。落差如此之大,实属造化弄人。不过由此经历可见,她倒确实像个凡人。既如此,那些异常死亡她极有可能并不知情,是隐藏在她身边之人所为。”
青晏微拧着眉琢磨了一阵;“目前这乐楼里,乃至整条东街,都没有任何异常气息,看来此人是个隐匿自身的高手。听柳滢容与齐王刚才的对话,他们口中的那位老莫、莫先生,应该就是如今仙音阁所谓的新东家莫文才,而此人当初应该是齐王为了保护柳滢容特意留在承安郡的,这一年来都待在柳滢容身边,所以才能为她教训那些曾经冒犯过她的人。”
“难道这莫文才便是那个神秘的幕后黑手?”颜故偏过头来,“只是不知此为何他的身份突然在此时由暗转明,成了这乐楼明面上的新东家。”
“看来需要查一查这莫文才了。”青晏燃了一道符传信给温隐,“先看看温隐那边有没有什么记录,其余的,我们等下自行查探。”
颜故点点头,伸手拉开房门,笑道:“那,如今我们也顺路了,不妨一起下楼?”
青晏匪夷所思地打量了他两眼,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与颜故一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