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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第1页）

杜若蘅跪坐在角落中，始终低眉垂眼。

余光中，玄色袍角飒然掠过，在她面前丝毫未作停留。很快，室内就响起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父皇。”

那声音恭敬谦卑，却莫名流露出一丝清冷的意味。仿佛方台上铺着的一块柔滑丝绸，掀开一角，地下盖着的却不是玉石，而是坚冰。

杜若蘅清走香炉中的香灰，额头更加深深低垂。

皇帝仿佛是倦了，良久才慵懒开口，语气不冷不热：“你来何事？”

“儿臣认为，对于陆绩，不应如此轻率处置。此人包藏祸心，罔顾皇家威严，欲置儿臣于死地，确实罪有应得。但是他只不过是一介京兆尹，儿臣认为，其背后必有主使。”

杜若蘅起初不明所以，直到听到“京兆尹”这三个字，她才陡然惊觉，陆绩便是京兆尹陆大人。

而那人说，有人要处置陆绩。

对于杜若蘅来说，陆绩的所作所为，实属罪有应得。

但是她的第一反应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陆绩欲图行刺皇子是死罪，他若是出了事，他的女儿陆蕊可还会有活路么？

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此事已交由阿锦彻查，你重伤初愈，应当好好休息，这件事就不用再操心了。”

“是。还有下月的万寿节，儿臣想着……”

皇帝已然更加精神不济，随意挥了挥手：“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儿臣告退。”

紫宸殿中又再次陷入安静，只有壁上的铜钟规律响动着。

杜若蘅此时心急如焚，想要追出去向那人问个究竟。可是职责在身，她不能随意离开。

直到铜钟的指针走了半圈，皇帝沉沉睡去，首领太监才说今日事毕，她可以回去了。

从一侧仪门走出紫宸殿，白石地面已倒映上竹柏交错的疏影。杜若蘅抬头看了看天，四四方方的，将月亮正正的框在中央。禁宫深深，她一介小小香师，又该到哪里去寻找那天潢贵胄呢？

她往御香楼走去，路过金桂园时，忽然被人扯住手臂，拉进了那片桂花树林。

她喉间的惊呼还未出口，在听到那人的声音时，就闭了双唇。

转身，明明他不辞而别就在不久之前，杜若蘅却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她敛去神色，按照芳芷所教的礼仪，朝他标标准准行了一个大礼。

“见过大皇子殿下。”

眼前人乌黑的发顶刺痛了南宫钰的双眼，而那句“大皇子殿下”更是使他敛了笑意。

方才，他去紫宸殿，起先，并没有注意到角落的香师。直到离开时，突然有一缕清冷梅香萦绕在鼻端。他忍不住低头，便看见了那个始终铭记在心，然而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身影。

她并没有察觉到他在看她。

他只是稍稍瞥了一眼，就撩袍离去。手下被他派去打听，他很容易就知道了她是如何进入宫中。

他内心闪过一丝喜悦，她是来找他的吗？

当时，他不辞而别，是因他背后的深宫充满险恶，而他知道她的心愿，就是好好经营杜氏香坊。

他曾对她说，愿意与她一直守着香坊，可是他想起了一切，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句空谈，她不相信他能做到，他也知道了自己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