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风寒才愈,有事呈奏便是,何必起早来朝。”
奉元帝居高临下关切着,目光却锁定在林仲检手中那封未宣的奏本。
“换季小病罢了,陛下怜爱,老臣却不可自负,何况……今日所奏,理应面呈于众,也好了却年前一桩麻烦事。”
话说到这,奉元帝再寒暄倒显虚假,遂点了点头,递给身侧曹征一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快步迈向阶下。
林仲检却抬手婉拒,退了一步道:“还请陛下准许,老臣直宣。”
奉元帝顿了顿,唤回了曹征。
林仲检挪步上前,展开折本,朗声道:“中书省中书令林仲检奏请皇帝陛下。
年关将至,封印在即,宫城内外安防尤重。日前因案停职禁军统领苏恒,其位责重,悬而未决,臣深知吏部之难,此番不为纠错。
然,臣虽病于卧榻,亦不敢偷闲,忧虑多日,终有思绪。今上奏陛下,召回前禁军统领梁安仁。其奉献数年,对禁军熟稔,现已昭雪自身,择他暂代苏恒事务,至其归时,还位退之。时局所趋,最为合适不过。
所奏所请,均肝脑涂地,只为朝政。愿陛下审时度势,清明于心,准奏此事,老臣拜以稽首。”
众臣听闻要将梁安仁召回,皆两眼一黑。
奉元帝久未答复,林仲检也不追问,而是转身朝重臣问道:“诸位若有异议,大可推举贤者,老朽此举,也是无奈之策。”
众人面面相觑,冷汗都要下来了。
林知珩脚步预动,又找不到从何开口,眼前若是旁人还好,自家亲爹,当众反驳……他犹豫半响,到底是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林知瑾果敢上前。
“臣觉不妥,梁将军出仕多年,且不说禁军中事,单论朝政变化,与旧时大有不同,贸然召回,非解决之法。”
以子驳父,好不精彩的画面。
众臣诧异的同时,不免怀疑这是否也是一场唱红白脸的戏码,殿前空前一致的默契沉静,皆不敢轻举妄动。
林仲检面对此景,并无恼怒,反而从容道:“中丞言之有理,不过方才老朽也说了此举无奈之处,是以中丞反对,需说出更好地解决办法,空口来讲,恐怕陛下也难断是非。”
“补位代职,此时言之尚早。”
林知瑾仍不退缩,又道:“离年底封印还有月余,武毅侯只是提审,只要案子进度没有拖延,怎会论不出个结果来?”
林仲检微微一笑,视线侧移,“有无结果,这便要问此案主审了。”
众人目光随之波动,当事人被迫抬头回道:“回陛下,重审进度皆按三司流程来办,至于武毅侯……目前还在核查各处细节,暂不能释放。”
“还要多久?”林知瑾追问道:“年前能不能将人查清,连个准话都没有么?”
梁颂年拱手道:“中丞也曾担任要案主审,当知其中变故颇多,如今人证直指,理应细细盘查,断不敢疏忽大意,亦不敢随口承诺。”
有理有据好口才,严丝合缝无破绽,林知瑾一时语塞。
此时,林仲检接话道:“禁军统领的位子不只是他苏恒一人能坐,中丞非新官上任,当知朝廷时局的轻重缓急,现下是要有人负责此事,若只等案子结果出来再议,未免太拖沓了些。”
众臣心中唏嘘,姜还是老的辣,甭管是不是自家人在做戏,现下看起来还是林仲检占了上风。
大殿上静了半响,仍无人进言,这最终决断便落在了皇帝身上。
“其他人可有异议?”
无人应答。
奉元帝又道:“江协办,邱尚书,你二人掌管吏部,在任免调动上最有话语权,此事可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