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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独断宗师（第2页）

“因为他不是从外部攻破的。”她自答，“他是从内部瓦解的??他让系统开始‘记得’不该记得的东西。所以，要唤醒第九忆匠，我们不必强闯归忆井，只需让井‘回应’我们。”

“如何回应？”三长老问。

苏清璃望向桃林深处：“用记忆本身。”

三日后，守忆堂发动全境弟子，在南岭举行“万忆归流”仪式。十万百姓自愿接入共忆场，将心中最不愿遗忘的记忆上传??有母亲临终前握着孩子的手说“要好好活着”，有战士在战壕里写下的遗书，有孩童第一次叫“爹娘”的声音，也有陌生人雨中递来的一把伞。这些记忆不分贵贱，不论大小，全部汇成一条浩荡的精神长河，顺着共忆场网络，流向未知的归忆井方向。

仪式进行到第七个时辰，天地变色。

南岭上空乌云翻滚，却无雷无雨，唯有一道螺旋状的光柱自云层垂落，精准笼罩桃林中心。光柱中，无数记忆碎片如萤火飞舞，彼此碰撞、融合，最终凝聚成一行巨大的古篆：

>**“井在西荒，月照无根。”**

苏清璃心头一震。西荒？那是西域与蛮族交界之地，荒漠千里，寸草不生，唯有传说中的“无根城”遗址坐落其间。据说那城建于浮沙之上，无地基，无水源，却屹立千年不倒，后因一场大风沙彻底掩埋。

“月照无根……”她喃喃，“每逢朔月之夜，月光会短暂照亮沙下的城影。”

她立刻启程。

同行者仅有两名：一名是守忆堂最年轻的弟子阿芜，天生盲眼却能“听忆”??她能听见记忆的回声；另一名是曾为朝廷忆匠监叛逃者的老人，姓沈，外号“断笔先生”，因拒绝篡改史书被剜去一指，如今靠抄录野史为生。

三人骑驼穿沙，跋涉十七日，终于在朔月当夜抵达无根城遗址。

黄沙之下，果然浮现一座巨大城影，轮廓清晰，宛如镜中倒影。城中央，一口巨井赫然在目，井口呈九角形，边缘刻满失传的古符，正是《补缺录》中记载的“归忆井”图腾。

苏清璃走近井边，俯身下望。

井内无水，却有光。

那光幽蓝深邃，似从时间尽头传来，井壁上浮现出层层叠叠的人影??全是历代试图接近此地者，有的被无形之力撕碎，有的跪地叩首直至化为白骨，更有甚者，身影倒悬而上，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出灵魂。

“这里被设下了‘记忆绞杀阵’。”沈老颤声道，“任何带有强烈记忆波动的生命靠近，都会被反噬。”

阿芜却忽然抬头，盲眼转向井心：“不对……它在哭。”

“什么？”

“我听见了。”她指尖微颤，“井在哭。它记得太多，却被禁止诉说……它想吐出那些被吞掉的名字。”

苏清璃心神剧震。她忽然明白??归忆井不是容器，而是见证者。它记录了每一次记忆篡改，每一场真相抹除，每一句被掐灭的呐喊。它本应是共忆场的核心，却被千年来不断叠加的谎言压成了囚徒。

她取出断弦琴，指尖划过仅存的两根弦。

琴音起，不是《安神引》，而是林断教她的那一曲《破茧》。此曲无谱，全凭心绪驱动，传说能刺穿最坚固的忆力屏障。

第一声落下，井光骤乱。

第二声，井壁人影开始躁动。

第三声，一道低沉的嗡鸣自井底升起，如同万千人齐声低语：

>“我们……被删了……”

>“名字……不要丢……”

>“放我们……出去……”

苏清璃咬破指尖，血滴落琴弦。

第四声琴音，裹挟着她的记忆??母亲被押上刑台时回头一笑，父亲临终前写的“清璃保重”四字血书，林断在东海密室中说“我要让天下人记得”的决然眼神??全部注入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