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罗妮卡踉跄后退,几乎跌倒。“我没有选择!从来就没有选择!从小到大,我只是个孤儿,教会收留我,让我当巡查员,我以为我在守护秩序……结果呢?我不过是你们实验名单上的一个数字!”
“冷静。”药师扶住她,“你现在情绪剧烈波动,极易被记忆投影侵入。母巢正在利用你的创伤制造共鸣窗口。”
“可他说的是真的!”她怒吼,“我五岁时的记忆是空白的!整整三年,没人能告诉我我去过哪里!现在我知道了??我是被培育的!就像柳一样!她是容器,我也是!只是她用来连接母巢,而我……是用来测试新人类能否承受集体记忆的重量!”
凡妮莎抱住她:“但现在不一样了。柳打破了协议。系统不再完全受控。你可以反抗,可以选择不接受。”
“如果我不接受,三百万人会死。”维罗妮卡哽咽,“包括你。”
空气凝固。
远处,钟声忽地变了节奏。
不再是单调的回荡,而是形成一段旋律??一首古老的摇篮曲,据说曾是初代大祭司哄婴儿入睡的歌谣。
与此同时,地底深处,那棵光之树轻轻晃动。
柳的身影在枝叶间若隐若现,已无法分辨哪一部分是她,哪一部分是树。她的意识分散在七根主脉中,分别对应七位宿主死亡之地。但她仍保留一丝主观感知,如同沉睡中的梦者偶尔惊醒。
此刻,她“听”到了维罗妮卡的呼喊。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地脉共振,通过那些刚刚苏醒的记忆痕迹,通过每一朵水晶花绽放时释放的情感波纹。
“第七号……”她在心中默念,“情感共鸣指数98。7%……难怪他们会盯上你。”
她想传递信息,却发现权限已被封锁。第八盏灯升起后,新的防火墙建立,将她的意志隔绝在现实之外。她可以影响自然现象,可以催生记忆花朵,却无法直接干预人类抉择。
因为规则未变:**唯有自主选择,才算真正的归途。**
她只能等待。
等待有人愿意走进深渊,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是为了不让某个人流泪。
而在北境雪原,一支勘探队正穿越暴风雪,追寻移动石碑的踪迹。领队的老学者冻得手指发紫,却仍坚持记录碑文。当他抄下最后一行时,墨水忽然蒸发,纸张浮现新字:
【第七号候选人出现情感溢出征兆,建议启动B级诱导方案。】
他浑身一震,抬头四顾,只见风雪中隐约站着七个孩童,皆面无表情,左肩渗血,逆十字烙印在黑暗中发出微光。
南方群岛,海底棺椁被运至研究所。专家切开创口,发现干尸心脏位置嵌着一枚芯片。读取后,全息投影自动播放:
灰袍女子站在高塔之上,面对镜头,平静陈述:“若《归途宪章》被篡改,若承疫者沦为工具,请启动‘衔尾蛇协议’。方法如下:找到七处宿主死亡坐标的几何中心,以活体血脉献祭,唤醒沉睡的原始代码。注意??执行者必须自愿,且知晓全部真相。”
画面结束前,她低声补充:“告诉柳,对不起。我们都以为牺牲一人能换来和平。但我们错了。真正的代价,是让所有人学会背负。”
研究员颤抖着关闭设备,却发现电脑自启,文档标题赫然写着:《深渊归途?卷贰:双生编年史》。作者署名:未知。更新时间:此刻。
荒漠驿站,旅人终于找到了那根权杖残片。他拔起它的一瞬,沙地崩裂,地下露出庞大金属结构??竟是半埋的飞行器残骸,型号与三百年前失踪的“方舟计划”载具一致。舱内日志最后一条记录写道:
“我们没能逃离。母巢早已寄生在人类文明底层。唯一希望,是留下种子,在未来的某一代人中重新发芽。记住,承疫者不是被选中的,是自己走出来的。”
他握紧权杖,仰望星空。逆十字星象正缓缓移位,指向罗塞塔镇。
镜子里的世界也开始变化。
越来越多的人在凝视超过十三秒后,看见另一个自己开口说话。起初只是简单重复:“该轮到我们出场了。”后来逐渐复杂:
“你们压抑我们太久。”
“我们记得你们忘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