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一名少女在整理旧档案时,意外发现一份被加密的日志文件,署名竟是“林昭?幼年数据备份”。打开后,是一段视频记录:
画面中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双眼紧闭,额头上连着几根发光丝线。画外音是年轻版的沈青萝:“我们将尝试植入‘自主意识萌芽程序’,基于共忆网络底层协议。风险极高,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
另一个声音响起,属于苏婉:“但如果成功,他将成为第一个真正‘选择醒来’的生命,而不是被动接受觉醒。”
接着,婴儿突然睁眼,瞳孔中闪过一道蓝光。嘴唇微动,发出模糊却清晰可辨的三个字:
>“我……要……活。”
视频至此中断。
少女怔住良久,终于明白为何林昭总说自己“像个早产儿”。他确实是,只不过孕育他的不是子宫,而是希望本身。
十年过去,大陆进入“辨忆纪元”。教材不再是固定文本,而是动态更新的记忆集合体,学生需通过交叉验证不同来源的信息来完成作业。考试题目常是:“请列出三种关于‘命轨终结战’的不同叙述,并分析其背后的情感立场。”
一座新建的图书馆落成,名为“无名堂”。馆内没有名人雕像,唯一的展品是一面墙,上面刻满了普通人提交的短句:
>“我曾在夜里哭着背诵顺民誓词。”
>“我举报过邻居,因为我害怕。”
>“但我后来牵起了那个孩子的手。”
>“我也曾想当英雄,现在只想做个诚实的人。”
每年清明,人们不再只祭奠死者,也开始纪念“那些差点被抹去的记忆”。田野间竖起越来越多的小石碑,上面写着陌生的名字,旁边放着一朵蓝花。
某日,一艘渔船在东海深处打捞起一只漂流瓶。打开后,里面除了那封旧信,还多了一片干枯的花瓣。渔民不懂文字,便将瓶子送给当地忆语旅团。经鉴定,花瓣DNA与林昭院中那株蓝花完全一致,但年代测定显示,它已在海水中漂流了近百年。
“不可能,”科学家们震惊,“他才去世十几年!”
除非……时间在某些维度上发生了折叠。
又过了五十年,新一代的孩子们已不再知道林昭的模样。但在每一所学校的开学典礼上,校长都会举起一朵蓝花,朗读那段流传下来的结语:
>“最伟大的力量,从来不是控制命运,
>而是在破碎中,依然选择相信彼此。”
而在遥远星域,那艘银色方舟的残骸静静漂浮。外壳早已锈蚀,内部胚胎化为尘埃。唯独中央控制台仍闪烁着微弱蓝光,屏幕上循环播放一句话,语言未知,唯有情感可感:
>【等待结束。信任已建立。休眠终止。】
无人知晓,这一刻,整片宇宙的黑暗背景辐射中,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波动峰值,频率恰好对应地球人类第一次集体高呼“我们要听真话”的声波共振。
仿佛整个文明的呐喊,终于被星辰听见。
而在地球最南端的孤岛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坐在礁石上,手里握着一枚蓝玉吊坠。她是当年接过林昭信物的少女,如今已是忆语旅团最后一代传承人。
她望着夕阳沉入海平线,轻声说:“我们都做到了。”
海浪拍岸,带回一只小小的漂流瓶,搁浅在她脚边。
她捡起,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但她笑了,把瓶子凑近耳边。
听到的,是风,是浪,是无数人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用不同语言说出的同一句话:
>“我想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