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见状,忙跑了过去,刚跑到院子门口,就与满脸怨恶从里面走出来的林妗,撞了个正着。
手里提着的罐子摔在地上碎裂成了几片,褐色泛着浓重药味的药水,洒了一地。
胭脂来不及管,跺了跺脚,丢下那破罐子,就急急跑进了院子里。却没有看到林妗,蹲下身来,捻起一块破裂的陶瓷片,闻了闻。
随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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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婠与林妩才走进孙姨娘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胭脂的哭声:“孙姨娘……你撑着点,你不是想见夫人跟妗姐儿么,我这就去给你找来。”
林婠心下一惊,快步进了屋。
孙姨娘仰躺在床榻上,面如纸金,显然是出气多于进气了。
屋内垂着厚重的帐幔,遮住了光线,整个房间,阴暗潮湿又逼仄。
林婠眉心一颤。
虽然她也气恼孙姨娘伙同那些人一起为难母亲,但如今看她这般,还是心疼了。
胭脂像是见到救星:“娘娘,孙姨娘她……”
林婠安抚地拍了拍胭脂的手,吩咐胭脂去请府医来,又让林妩去找钱氏。
“孙姨娘……姨娘……”林婠轻唤。
孙姨娘缓缓睁开眼,在见到是林婠时,眼睛亮了一下,喉咙发出低沉的哼响,像是想说话,却被卡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婠有些慌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大喊。
“阿冉!”
钱氏快步冲过来,林婠起身退开了,将位置让给了钱氏。与门口的林妩对视了一眼,林妩用口型道。
[我刚到院子,就碰到大伯母了。]
孙姨娘本已闭上的眼睛,又再次睁开了,嘴唇喃动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娘……子……”
轻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她嘴角浮起一个欣慰的笑,随后满足地闭上了眼,一线泪水从眼角滑落。手无力地从钱氏手臂上滑下,落在床上。
“阿冉!”
钱氏抱着无声息的孙姨娘大哭,这一刻,她们曾经有过的隔阂,全都消散了,脑海里浮现的是她们在异乡,相扶相持的点点滴滴。
林婠退出了屋子,天还是灰蒙蒙的。
院角栽种的一株桃树,一半树干被雷劈得焦黑,另一半则被砍得只剩下半截人高的桩子。
毫无生机!
一只黑鸦飞过,落在那焦黑的树干上,扯着嗓子哀叫。凄厉的嘶鸣,划破长空,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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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姨娘的亡故就像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落在大海里,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林府里依旧张灯结彩,歌舞升平。似乎没有人在意,那个偏僻的小院子里,有一个生命刚刚逝去了。
“阿姐,听说府里要在戏楼开家宴,接待殿下呢。”林妩欢喜地道。
林婠蹙眉,他不是走了么?
“殿下是走了,不过又回来了。”林妩笑得贼兮兮的,“我刚偷听到大伯说,殿下是去了宗正寺一趟给阿姐出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