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便是身之所往。若是没有了身体,那失去的便是灵魂。
白宛若觉得周身没有一点重量,只随风而飘,面前先是雾蒙蒙的一片,而后,目之所及,是满院子的白绫。便是天色尚暗,那明晃晃的白色却依旧十分显眼。加上未曾消融的白雪,倒是有些许哀伤的气氛。
白宛若不知道自己笑了没,虽然她试图轻扯那已经不存在的嘴角。她不会自大到以为赵府会为了她一个就像是被送上门的继妻而做这些门面,因为没必要。白家不会追究,他刚新婚,赵府为了他这个贵重的嫡子,也不会自寻晦气。白宛若猜测,她虽死了,赵府却不会马上发丧,因为她死的日子太缺德。
虽然赵府是白宛若最不想来的地方之一,可是她终归还是来了。她想看一看,那个孩子。她曾经一直以为,人死如灯灭,一切世事都会因为死亡而消散,没想到,居然不是的。她依旧有惦记的人。她的娘亲,她的孩子。
白宛若在院子里飘飘荡荡,她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会在哪里。是在大少爷的院子里,还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只不过,她知道,孩子有可能在任何地方,甚至在府外,唯独不会在他的院子里。
天色渐渐亮起来,白宛若惊讶的发现,她并不怕阳光的照射。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阳光就那样随意地穿过了她的身体,却既没有书中描写的被灼烧的感觉,也没有做人时候的温暖感觉。
随着天色泛白,赵府渐渐热闹了起来,厨房里准备早膳的,院子里清扫积雪的。。。。。。白宛若看着府中的丫鬟、婆子开始井井有条地忙碌,开始新的一天。
白宛若最后去了厨房,因为她听说,厨房的王妈妈是个‘包打听’,只要有事发生,不论府内府外,不论大事小事,她都没有不知道的。而且,她是个管不住自己嘴的人,只要别人一撩拨,她就会跟倒豆子一般,把什么都说出来。她死在赵府,王妈妈应该知道她的事,也应该知道孩子的去处。只是不知道,她今天说的,会不会是这件事,若不是,也没关系,她可以自己找,她现在的速度比做人的时候要快的多。
厨房里忙碌的人很多,因为赵府的主子不少。王妈妈虽是个管事,为了早膳能及时弄出来,她偶尔还是会搭把手的,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手脚闲不住,嘴也闲不住。
“大家动作麻利点儿,可别被主子逮到错处。否则,妈妈我可救不了你们。”
王妈妈说的这句话,似有深意,大家都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侧耳倾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过王妈妈惯常喜欢吊人胃口,看大家都看着她后,她很快又开始继续折腾手中的绿豆。昨天那位新夫人说了,要吃绿豆糕。王妈妈做人还是伶俐的,这位新夫人,以后才是赵府真正的女主子,要提早巴结好才是。
一时间,厨房里又是各自忙碌发出的细微声响。
王妈妈终于忍不住了,开了口:“小菊,你再去外头打点儿井水进来,那菜还得要洗洗干净,要入主子口的东西,可不能因为天冷就马虎了。”
小菊应了声,便出了门。
王妈妈眼瞅着刚入府不久的小菊走远,才走到大家跟前,示意她们可以开口问话了。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王妈妈,二少才刚成亲一个月,怎么他院子里也挂了白绫,我听说,老夫人本来是让府里随便挂一些的,结果现在。。。。。。全府都是白绫,我晚上都不敢去茅厕了。”
王妈妈笑了笑,很有些诡异,“小丫头耳目倒是也不少啊!只是这胆子,小了点儿。”
而后做了个手势,让大家都往她身边靠拢,“我跟你们说的话,千万别外传,不然。。。。。。”王妈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惊着了众人,众人忙点头、保证。
“我是信你们的。我跟你们说,那位大少夫人啊,根本就不是昨天死的,而是。。。。。。死在了二少成亲的当天。那大厅里的棺材啊,空的。”
“王妈妈如何知晓?”
王妈妈神秘一笑,“这还不容易。看那个孩子不就知道了?这刚出生的孩子,和满月的孩子,差别可大了去了。”
众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那个孩子,真的在二少爷院子里养着吗?明明是大少爷的孩子,怎么会给二少爷养呢?二少夫人又不是不会生。”一个婆子嘟囔着,声音却不敢太大,大约是想起了府中原来的一个传闻,瞬间白了脸,噤了声。
“这事儿,你们就别管了。只要知道,以后那孩子,是二少爷的孩子就行了。以后孩子长大了,可别说漏了嘴,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都是在府中混迹了良久的人精,直觉再问下去,就该问出某些赵府的秘闻了,于是大家都若无其事地各自回到原位,继续刚才的活计。
白宛若知道了她想要知道的事,一,她已经死了一个月,刚刚发丧,二,孩子在他那里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