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愿珠冲进轿子里,急急忙忙地喊道:“去最繁华的那几条街!快!”
小厮忙赶车出发,白愿珠侧脸撩开帘子,眼睛仔仔细细地在繁华的大街上寻找了起来。
小厮突然对她喊道:“小姐,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堵了!”
白愿珠感觉自己心头一跳。再一抬头看,旁边是整个京城最大的花楼……
她急急忙忙说:“停车!停车!我下去看看!”
她心脏跳的越来越快,前面许多人不堪入耳的怒骂声不断地冲进自己的耳朵里。她几乎不忍再听下去。
“就他这样还想陷害陛下!”
“陛下把他丢到这里来他竟然还有脸活着……”
“……”
太难听了,太难听了,白愿珠硬生生挤进人群,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人。他已经浑身是血,血多到已经看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受了伤,衣服破烂不堪,旁边一个男子笑得肮脏不堪,大声讥笑道:“不得不说,这旧皇子就是不一样,长得真美啊……”
白愿珠几乎快要落下眼泪,她尖声喊着:“散开!都散开!谁告诉你这是旧皇子了!”她带着的几个小厮也帮着主子开始赶人。周围的人见这个少女衣着富贵,气质不凡,便不敢再继续妄言了,纷纷鸟兽散去,只剩下几个看上去也穿着不凡的公子哥儿,醉酒似的嘻嘻哈哈地开始胡言乱语:“季洛城,都成这样了还装什么傲骨呢,就是个跟你娘一样的被玩烂的……”他还没说完,白愿珠便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惊到了,这个醉酒的男子不敢置信地嚷了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知道小爷我是谁吗!你敢扇我……”旁边一个男子把他扯开,说:“那是白相的小女儿……”白愿珠瞪着那几个男子:“你要是再敢骂他,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然后她扭头微微蹲了下来,她心痛地看着这个安静的好像一个破烂的娃娃一样的男子,他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依旧跪在地上。白愿珠看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自己心里难受不已,她的声音依旧带上了一丝哭腔:“你……你哪里疼,跟我回去好吗?”然而还没等到回答,季洛城就哐当一下子晕了过去。
白愿珠把季洛城带上了马车,回了府。而旁边花楼里,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下面发生的骚乱,他轻笑一声,转头离开。
回府的时候已经下午了,白琉屿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哟,你这又是到哪里去了,你这样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白愿珠早就听丫鬟说她和这个哥哥就是白容煊常常抬不起头的原因。整个白府,白容煊的夫人也就是他们三个的母亲早已去世,而除了大女儿白问芙有才女之名,还值得拿出手外,剩下白琉屿和她简直就是两摊烂泥,她除了沉迷丹青且小有成就以及娇嗔的容貌外,整个就全无优点。每天就知道去和三两好友去消费,要不就是开小宴会游乐。而她哥哥呢,就是天天往怡红院里钻,文不成武不就,空长了一张惊人由天的皮囊,那张嘴又毒又欠,每每就知道和白愿珠拌嘴,幼稚得很。
白愿珠白了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小心我告诉爹在庄子上养了好几个女人。”
白琉屿怂了:“我的好妹妹!别啊别告诉爹……”说着还一边做作地抹着眼泪。
白愿珠连忙避开:“走开走开,你烦死了!不说好了吧!”
白愿珠现在满心满意都是赶快去看季洛城的伤,哪里有功夫跟这个便宜哥哥拌嘴。
跑到厢房,看到他像是布娃娃一样软绵绵地躺在榻上,身上的血已经干涸了。纤长的睫毛在皎玉一般的脸上投下玫瑰色的阴影。季洛城的脸近乎完美,鼻梁有着雕塑般的弧度,荼毒颜色的光晕勾勒出他脸上的每一根线条。
他闭着眼睛,流水汩汩的傲贵和层层叠叠的妖冶交相融合,矛盾却又和谐。孽缘吧,清泠泠地吸引着人心。
这世界上恐怕是没有人比他更美了,白愿珠想,女主真是眼瞎。
她不敢去请太常,毕竟季洛城是朝廷罪人。只敢去请了个具有名声的老郎中来看。
老郎中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叹了一口气:“小姐,他断了几根肋骨,手筋被挑断,还受了琵琶刑,这都可以恢复,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说。
白愿珠感觉自己眼眶越来越酸,近乎落泪。
老郎中说,季洛城他有一条腿已经废掉,此后就算是能恢复,也只能是瘸的了。有一只眼睛被毁,无法医治。
整个后背被严重烧伤,恢复不了。
□□……被送到花楼里凌辱了许久,已经撕裂不堪了。
白愿珠终于没绷住,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这么多痛苦,都只是因为爱错了人……
她哭的脸红红的,沙哑着嗓子对老郎中说:“麻烦您尽力治好他,我给您十倍的价钱……”
老郎中笑着:“这是自然,我自会尽力,十倍就不必了,我先开些药……”
老郎中嘱咐了她一些注意事项,开了好几张方子,便离开了。
白愿珠怔怔地坐在他床前,看着外面雕窗里漏尽几滴哀悼的霞光,已经到了夕阳时分了。
先前那个小丫鬟打开门,看见她,说道:“小姐,大小姐和姑爷来了,您快快到前厅吧。”
白愿珠慢慢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季洛城依旧没有醒,安静地躺在那里。
“走吧。”她轻轻地把门关上。
而季洛城,在门关上那一瞬间,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