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冷,每一次拨动滚轮,都感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第一个数字。
第二个数字。
第三个数字。
我的呼吸几乎停止了,我能听见的,只有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
最后一个数字,组成了一个年份。
当我的指尖将它拨到位的瞬间,我闭上了眼睛,甚至已经准备好迎接又一次的失败和嘲弄。
时间,仿佛凝固了。
……
预想中的沉寂没有到来。
“咔。”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轻响,在死寂的客厅里突兀地响起。
我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那把坚不可摧的密码锁,锁扣处,弹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它……开了。
……
在那之前,我的世界是灰色的。
是一种被精确计算、被严格规划、被抽离了所有色彩的灰色。
它不是暴雨将至时的那种浓郁的、充满戏剧张力的铅灰,而是一种更可怕的、永恒不变的惨淡灰白。
从我记事起,知道自己城戸晶的名字怎么写之后,我的生活就是一张密不透风的时间表。
清晨在冰冷的电子提示音中准时睁眼,最先迎接我的是枯燥而严苛的晨跑。
汗水浸透衣衫,肌肉酸痛到颤抖,但教练的秒表绝不会因此慢上一秒。
之后,是营养师精确配比的早餐。
没有我喜欢的煎蛋卷,也没有热气腾腾的味增汤,只有一杯绿色的、味道像青草汁的蔬菜泥,几片全麦面包,和一块水煮鸡胸肉。
在大人眼里,食物的享乐只会让我玩物丧志。
于是,连“美味”这个词,也从我的世界里被剥离了。
早餐过后是无休止的课程。
金融、管理、科学、多国语言……老师们没有笑容,他们是父亲高价请来的专家,唯一的任务就是将我打造成一个出色的工具。
我不能提问,只能记忆;不能质疑,只能接受。
午后,是所谓的才艺培养。
剑道馆里,竹剑抽在护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教练的呵斥比剑风更凌厉;马场上,我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障碍跨越,任何犹豫都会招来马鞭的影子;琴房里,我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速跳跃,弹奏着巴赫、肖邦。
每一个音符都精准无误,却空洞得没有灵魂。
我记得有一次,我因为连续练习了四个小时,指关节僵硬到不听使唤,错了一个音。
父亲当时恰好经过琴房,他停下脚步,静静地听完了整首曲子。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离开。
但他没有。
他走了进来,拿起书桌上的一把戒尺,走到我面前。
“手伸出来。”他平静的声音比任何怒吼都让我感到恐惧。
我颤抖着,伸出了我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