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当空,月光皎洁。
一阵风驱赶着云拦在月前,大地上的月光顿时散去,只余沉沉的夜色孤单望着大地。
山林间虫鸣此起彼伏,山神庙中火光亮了一亮,两支火烛一左一右地燃在供桌上,火苗舔舐着凑过来的香的脑袋。
山道上,一个麻衣男子满头大汗地奔逃,不时往后看一眼,眼中充满嫉恨与警惕,他跑了许久,已经力竭,又渴又饿,看到那亮着火光的山神庙时,眼底露出一点光亮。
“我听那家该死的人说,这山神庙时常有人上山祭拜,但现在深更半夜,谁来这里烧香拜
神?”男人低声说,眼睛一转,从腰带里抽出一把柴刀,心想:我好歹曾是筑基期修士,还怕那些凡人不成,干脆过去看看,说不定有吃喝。
他放轻脚步,一点一点走过去,躲到窗边,隔着窗户往里看了看,只见一白衣男子背对着他,将燃着的香插进香炉中,若说他不尊神,这大半夜竟然在山中给神烧香,若说他敬神,男人插香的动作随意的就像将花插进土里,看不出多少敬畏之心。
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
窗外的男人皱了皱眉,有些犹豫,但他看到供桌上摆着的瓜果时,脚顿时被钉死在地上一动不动。今日为了从村子里跑出来,晚饭都没来得及吃,饿得前胸贴后背,恨不得扑过去抱着桌子啃。
他死死盯着桌子上的瓜果,期盼庙里的男人早点离开,不过那白衣男子奉完香后非但没有离开,反倒垂手而立,温声说:“若有神明,便佑我早日成仙吧。”
成仙,修士?
窗外男人表情惊骇,想也不想就要逃走,然而他还未抬起脚,一道灵力冲来,缠住他的脖颈,男人闷哼一声,脸一下子红起来,被灵力拖进神庙中。
“何不进来?”白衣男子拍掉手上的香灰,笑着看了一眼被逮住的小虫子,只是当他看到男人的面容时,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你是……”
温春生慢慢走过来,在男人面前蹲下,盯着他的脸看,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你莫非是连山派的人?”
听到连山派三个字,男人,也就是薛不世脸上立即露出惊恐的表情,他眉头紧皱,双腿在地上蹬动,似乎想要逃离山神庙,只可惜钳制他的灵力山一样压着他,他一动不能动。
温春生笑着说:“不要怕,我知道你是谁了,连山派上下死得干干净净,只差了你和薛梦桃,还有一个姓李的长老,既然能在这里遇到你,不枉我这一路逢庙拜神,心诚则灵。”
薛不世瞳孔缩紧,似有话想说,缠着他脖子的灵力松了松,薛不世惊恐地说:“什么叫死得干干净净,难道其他人——”
他去连山派时,明明只有父亲暴毙于床,其他人卷着财物奔逃,偌大的连山派人去楼空,哪有活人的影子。
“呵呵。”温春生轻轻一笑,看起来没有解答薛不世问题的打算,只问,“那位李长老你可知去了
哪里?”
薛不世慌张摇头。温春生点头,薛不世这般人,自己的性命高于一切,若他知道李长老的去处,绝对会为了保命供出来,他既摇头,便是真的不知,温春生觉得有些可惜,叹息地说:“送你上路吧。”
“等等!”薛不世大吼道,生死之际涌出无限力气,他揪住温春生的衣摆,拼了命地求饶,“我已经被凤诀废去灵脉,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你饶了我,我日后绝不出现,老老实实在村子里种一辈子地!”
“被凤诀废的?”温春生笑着问,“你因为什么原因被她废的?说出来,我可考虑留你性命。”
薛不凡眼睛一亮,又立刻黯淡下去,他张大嘴巴,无声地开合,因为惊慌浑身冒出冷汗,抬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
“呃……呃啊!”
“呵。”温春生摇头,道,“天道誓言,宫主还真是谨慎啊。”
他叹了口气,看着薛不世挣扎的身体,薛不世脸庞狰狞,青筋暴起,如一只落进水中的虫子渴求活下去的希望,温春生看戏似的欣赏他垂死前的挣扎,露出愉悦的笑容。
“你这般不想死,那我再问你,若你回答得好,我不但留你性命,还叫你灵根修复,再回修仙界。”他轻飘飘地丢出诱饵。
薛不世猛地张开嘴巴死死咬住铁钩,双眸紧紧盯着温春生,激动道:“您问!”
温春生问:“你没有被废前,修为如何?”
薛不世愣了下,连忙道:“筑基,我之前筑基中期!”
温春生想了想,觉得还可以,又问,“你灵根如何?”
薛不世心忽然虚下来,喉咙滚动,他和薛不凡虽是亲生兄弟,却是云泥之别,若非如此薛不凡没有被废前他也不会一直活在薛不凡的阴影下,但他不想白白丢掉眼前的大好机会,颤颤道:“尚——可。”
“哦?”
温春生在薛不世惊慌的眼神中起身,轻轻一笑。薛不世还想说话,突然听到“咔”的一声——世界突然黑下来。
“尚可可不行啊。”温春生叹了口气,看也不看地上被扭断脖子的人,迈开步伐离去。他背后,地上泥土滚动裹住薛不世的尸体吞进大地中,又恢复如初。
山神庙中土地像慈眉善目,香烟悠悠。
天上云影散去,
月光轻飘飘地洒下来,照着安静人间。
温春生换上朱红弟子服,踩着月光来处婪央宫,只是刚到山门处便被门口的弟子拦下来,守门的弟子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道:“温师兄,思长老有令,凡宫主弟子,归来都要接受青玉珠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