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飘零淡淡道:“不走,你难不成还想顶着四把大弩爬上去?就算没那些弩箭,来两个人冲着你扔石头,你要怎的?靠你的伶牙俐齿,在半空一口咬碎么?”
燕逐雪气结,道:“叶飘零,我没蠢到硬往上爬。”
“于是你就站在这儿,仰着脖子跟他吵架?”
“我……”她口唇微动,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也发现,这样是有些蠢。
过往她鲜少如此,最近凡是跟叶飘零一道,就免不了心浮气躁,嘴上怎么也不愿服输。
想到这里,她住口归住口,还是忍不住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叫他知道,这都怪你。
这时,石碧丝和骆雨湖已将找来的枯枝干草堆在一起,晃亮火折,捏些破絮,将其点燃。
石碧丝先前便已舔指试过风向,不等火头燃起,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打开,拆出一块药饼,拔下发簪插出几个小洞,倒些水润湿,搁在火堆上。
骆雨湖同时将两块手帕在溪水中一淘沾湿,一手一张分开捂住她俩口鼻。
她们互望一眼,默契退开,躲到上风处。
一蓬灰蒙蒙的烟,顺着崖壁,随着山风,迅速升起,扑向悠然自得的袁吉。
叶飘零余光瞥见,退后两步,高声道:“袁吉,你既然无话可说,那我们就另找路去了。一面山壁,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
袁吉叹了口气,道:“我们家的人,似乎命中注定,名字叫什么,就会缺点什么。我筹谋良久,本是十拿九稳的好局,就因为气运不佳,遇上了一个你。过往茶肆酒馆的说书先生,嘴里讲的人,总是天命所归一样能绝处逢生。叶飘零,你和我,究竟谁才是那个人?”
叶飘零的语气,忽然冷冽了许多,“袁吉,你也配说绝处逢生这四个字么?”
袁吉一笑,道:“这也要争个长短么?”
叶飘零瞄一眼快要飘到上面的灰烟,道:“这里知道什么叫绝处逢生的人,只有雨儿一个。她一家老小惨遭灭门,母亲、姐姐……连家里的丫鬟都死得惨不忍睹。这一切,不正是拜你所赐么?”
袁吉唇角微微一颤,笑道:“叶少侠,空口无凭,就想把我说成那么大案子的幕后主谋么?你讲不讲道理?”
叶飘零道:“算你问对了,我不讲。我已认定是你。除非你能拿出什么铁证,将这罪名扣给别人。否则,天涯海角,南北东西,任你逃到哪儿,我也必定会找过去。你与我之间,只能活一个。”
那高大男人似有些耐不住,轻声道:“不如你带人先走,我去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烟终于飘了上去。
袁吉鼻头一动,皱眉道:“哪里来的烟……不好!”
他身后那男子反应极快,手臂一晃,已将水袋拿在手中,一口灌下,探头运气,噗的一声喷开。
灰蒙蒙的烟,顿时被冲散许多。
他只管袁吉,旁边那四个年轻弩手,却已不知所措。
他们只懂听令。
袁吉尚未开口,便是毒烟到此,仍要持弩瞄着叶飘零,不敢有丝毫怠慢。
袁吉拿出一张手帕,用个小瓶撒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上去,掩住口鼻,目光颇为赞许,道:“这又是你身边姑娘的主意吧?女人……这女人,麻烦起来令人头痛,好用的时候,倒也真是好用。”
说话的功夫,那几个弩手身子摇晃,竟有些立足不稳。
那高大男子皱眉伸手,把他们四个全都拉了回去。
其中一个手上发抖,扳动弩机,嗖的一声,箭矢远远飞向对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石碧丝躲到叶飘零身后,仰头看着,遗憾道:“距离还是太远,不然,管教他们发觉也来不及。”
叶飘零抬手拍拍她的肩,道:“很好。这便可以了。行动不便的人越多,咱们追上的可能性就越大。走,你熟悉地形,咱们找最近的路绕上去。”
袁吉沉声道:“果然是我行我素。叶飘零,你真以为放倒他们几个,就能耽搁我离开的步调?”
叶飘零淡淡道:“能背着你跑的人,少一个算一个。你的猴戏还有什么花样,趁早耍出来吧。”
“你要保百花阁,可这次,飞鹰卫在百花阁中死了一大堆,你觉得,卫阁主要怎么做,才能给我大哥一个交代呢?”
石碧丝咬了咬牙,攥紧双拳。
袁吉微笑道:“我在我大哥面前,还有三分薄面。我去美言几句,飞鹰卫人死不能复生,兴许,能免掉卫阁主一场劫数。你说是么?”
确定已经没了弩手威慑,骆雨湖也回到叶飘零身边,抬头道:“小爵爷的人情,恐怕不是那么好拿吧。你要什么?是我们家里藏着的那份秘密么?”
袁吉缓缓点点头,见毒烟已散,挪开手帕,道:“不止你家,我知道,蓝家那份,十有八九也在你们手上。那是我袁家的宝贝,我作为袁家人,三者却只得其一,这是不是很不合情理。你说呢,雨儿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