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确实离不了家,像上次自己出车祸,没有家没有乔静的照顾是不可想象的;好了以后又觉得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清净,省得闹哄哄的心烦意乱。
任凭这种感觉实在有违道德,稍加思索就可以将他驳倒。
他顺着一条大路慢无目的地向前走,不久就到了那个熟悉的、曾经令自己脸红心跳的小花园。
他慢慢踱进去,一股清爽的草气迎面扑来。
西边天空中的云杂乱无章地排列着,就像是一块画布上突然泼上了灰色的颜料。
太阳躲进了那灰色的后面去了。
园中的草已经显出秋日的疲态来,叶梢部分干枯焦黄。
惟有园中一角的那片竹林,仍然显出高风亮节,与往日无异。
任凭踏上了那条石板路,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和成雁在这条石板路上走的情景,他们试图在石板路上齐步走,却怎么也走不齐。
好象预示着他们同走这样中间有沟壑的小路本身就很荒唐,掉进沟洼里那是必然的。
他沿着石板路慢慢地走进那片竹林,突然惊飞了许多麻雀。
他们“喳喳喳”地叫着,好像那里就是他们的家,任凭的闯进打破了它们平静的生活。
任凭看到自己曾经和她相拥相抱然后她又像小鸟一样惊飞的地方,不禁潸然泪下。
斯人已去,唯竹尚存,岁月几何,变化如是,怎不令人黯然神伤!
过了好久好久,任凭才恢复了平静。
他翻开成雁留下的那本《辛弃疾词选》,找了一首《鹧鸪天》,轻轻地吟哦起来:
欲上高楼去避愁,
愁还随我上高楼。
经行几处江山改,
多少亲朋尽白头。
归休去,去归休,
不成人总要封侯。
浮云出处元无定,
得似浮云也自由。
是的,人为什么总要苦苦地追求封侯呢?
做一个平民百姓,干一些自己喜欢干的事,像闲云野鹤一样自由自在,不也是一种境界吗?
那么自己还在耿耿于怀自己的处长位子干么呢?
浮云是一种境界,大概成雁已经达到了这种境界,她已经变成缭绕于美丽的九寨沟青山绿水间的一朵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