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尚未拿到银钱,不过看匪徒们对二丫的态度,想来索要赎金的进展算是顺利。
又或许……过分清静的院落,他们还有其余正事要办。
二丫小小的年纪,要帮着捡柴火,烧水煮饭,晚间就睡在柴房,负责看管人质。
日升日落,几日下来容璇也渐与二丫相熟,从她口中问出了几句话。譬如与她同行的护卫被关在牛棚旁,也是由二丫送饭。
两块饴糖二丫翻来覆去不舍得吃,至多只是拿出来看看,再闻一闻。
容璇瞧她,只道:“吃吧,以后还会有的。”
饴糖香气诱人,二丫想了又想,掰下一小半,将剩下的仔仔细细重新包好。
手中剩的一小半,她又分出一块喂给容璇。
丝丝甜意在舌尖融化,容璇道:“你去过天齐庙?”
二丫点一点头:“陪娘亲去求弟弟。”
“你家可在附近?”
谈及此,二丫眸中黯了黯。
“外头那些人,你原本可认识?”
二丫摇头,午后的谈话又到此为止。
容璇望夕阳西斜,仍旧算着时辰。
她望了望外间天色:“臣妾先回宫中更衣。”她语气带着点撒娇意味,“陛下方才答应臣妾的,可莫忘了。”
帝王受用:“自然。”顿了顿,他道,“一会儿回来用午膳。”
容璇点头,回明琬宫换了一件水绿色窄袖的如意纹锦裙,一条碧色挑绣飞鸟的锦带勾勒出纤细腰身。墨发盘作简单的云髻,以几枚碧玉雕花长簪略作点缀。
御马场靠皇宫西南处,收了消息,掌管马场的太仆寺少卿已领上下人等恭候。
“下官参见陛下,参见宸妃娘娘。”
秋日寥阔,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入靶心。翌日容璇醒得稍晚些,午前将账目几处疑虑重新翻出。
她琢磨许久也没有什么清晰的头绪,预备午膳过后去同余知府商议。
他掌常州府数载,常州八县风土地貌、官吏人选他尽数烂熟于心。
余知府对她亦师亦父,总是不吝赐教。在常州府府衙这两年,她深感进益良多。
无需备车马,余府与她的宅邸不过隔了一条街巷。
在余知府书房,事关帝王南巡的条陈会更详细些。
容璇一目十行阅过,接驾的官员名录附于最后,暂且不全。
余知府神色如常,在凝神看容璇方送来的公文。
容璇合了手中名录,常州府方位得天独厚,风调雨顺,兼之历任府尹都留心于水务,辖区内历来少受洪灾袭扰。
祁守昭此番南巡是视察治水成效,检阅堤坝,不到常州府在情理之中。
容璇微微叹口气,却是为余知府可惜。
帝王出京巡视四境,乃是地方官员彰显自身政绩,脱颖而出的好时机。若得帝王嘉许,擢升回京指日可代。
余知府外放多年,辗转镇江、湖州、常州数地,治绩有目共睹。
奈何朝中老师已逐步让权,又顾惜余知府名声不曾主动举荐,他便迟迟等不到好机会。
原本去年余知府就有一半的机会擢升道台,可惜他安心在常州府实行新税,让另一位府尹占了先机。
那位府尹述职的公文浮华漂亮,只是他新税政推行的太猛,短期内是有成效,长此以往许多弊病便再弹压不住。
若余知府愿意效仿他的做法,常州府的政绩只会比他更好看。
饶是如此,还不乏有人揣测余知府徐徐图之,是想凭此新税政绩在朝廷露脸,一举升迁回朝。
虽则他并无此意,但容璇觉得地方官员就算有功利心也无妨。君子论迹不论心,只要是真真切切为一方百姓做了实事,何必过多计较其缘由。在她眼中,他们远胜过那些清谈圣人之道,高呼爱民如子,实则碌碌无为的庸官。
长瑾为自己抱不平,余知府笑了笑,宽慰她道:“事情办好了,朝廷总会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