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容璇陆陆续续做着梦。像是被什么困住似的,总也醒不过来。
梦境中同样是一片校场,像是在徐州城容府中,却又不大相似。
不过梦中的她没有多思。此时的她是十岁孩童,手握一把短弓,父亲正手把手教她射箭。
她们容家一共四个孩子,骑术、剑术皆是父亲亲自教导。但唯有射箭一项,两位兄长都是跟着叔伯去学,父亲只独独教了她。
父亲说过,他的瑜安习射天分最高,言语间满是自豪。
每每有所小成,父亲总是欢欢喜喜将她抱起。
许是家中幼子的缘故,又是女孩儿,父亲待她比二位兄长宽和许多,从未斥责过她。
哪怕她忍无可忍之下一箭射杀了朝廷派来的督军,父亲都未责罚。
儿时无忧无虑的日子,在徐州战事吃紧,梁帝对容家猜忌,屡屡派遣督军掣肘后化为了泡影。
旧事一幕幕在梦中闪过,容璇醒来时已是天黑时分。
这一觉睡得久而累,容璇头有些疼,反而比午憩前更加没精神。
“娘娘,”圆桃小声提醒,“陛下在外间。”
容璇简单披衣起身,圆桃想起温嬷嬷的叮嘱,未在内殿多留,悄声退下。
“陛下万安。”
座上的君王望向屏风处,女子着妃色衣裙,墨发垂着,没有任何装饰,是在极亲近之人面前方能有的装束。
祁涵的神情温柔几分,他抬手,扬了扬在内殿桌案上新发现的物什:“这是何物?”
他瞧着眼前女子红了脸颊,眸中笑意更甚。
锦带上歪歪扭扭绣着的东西,祁涵猜测是一条龙。
腰带的主体都出自尚功局,绣艺之精湛,衬得这新添上去的一点绣样愈发格格不入起来。
祁涵忍了笑,知道这是容璇为他备的生辰礼。
没成想她仔仔细细绣了这么久,最后是这般模样。
原来他的瑜安,也有实在不得不服输的东西。
“明年罢,”容璇逞强道,“明年我给陛下绣一条更好的。”
这话不知何处取悦了祁涵,虽是面上嫌弃,他还是将锦带好生收回了匣中。
“过来。”
容璇到他身旁坐下,祁涵提起白日离开之事,道:“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大概是吹了会儿风,回来睡一觉好多了。”
容璇仰眸看他:“我有一事想求问陛下,可以么?”
得了祁涵允准,她道:“胶东剿匪之事,陛下可会派我兄长前往?”
此话若是容家三公子容璇问起,自然是逾矩冒犯。
可她现在是以容瑜安的身份,问一问自己的夫君无妨。
祁涵颔首,满意她的坦诚信赖,只道:“可去。”
短短二字,容璇点到即止,没有过多追问。
北齐正以容家作例,招揽天下之人。
有她在宫中,祁涵不会动她的兄长。
……
旨意不日便颁下,祁涵任命宁国公世子赵凌为振武将军,领兵三千前往胶东剿匪,算是众望所归。她的兄长为随军的三位副将之一,有了机会去另一方天地施展拳脚。
出征前两日,容璇特意回了魏宁侯府,送一送兄长。
“二哥此去,万事小心为上。”
莫贪功,少打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