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璇只当出宫散散心,至少还能在靖平王府用一顿晚膳,她一段时日不吃都会有些惦念。
册封礼之后,宫中倒也给她备了个御厨,专做北梁口味,只是觉得差些意思。
“娘娘请用茶。”
即使在秋日里,王府花苑中花开得亦盛。
容璇所在的一方水澜亭,是赏花最好的所在。
靖平王府专门选了位嬷嬷随侍于她。嬷嬷姓林,听说是曾经谢府的旧人。
许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使然,容璇与这位面善的嬷嬷有相见如故之感,几次相处下来也聊起些旧事。
当年谢府出事的时候,这位林嬷嬷早已嫁人数载。
可婆家为怕受牵连,哪怕半点风声也无,还是毫不犹豫将她休弃。
丈夫无情,她收拾了包袱便离开,到山间为主家立了衣冠冢,一直为过去的主人家守坟。
清苦的日子一过就是七八年,后王爷大胜羯族,扬名天下。羯族后撤百余里,这样的好消息边境百姓奔走相告,连她在山中都有听闻。
王爷回青州追寻旧人,重修宗祠。谢府的老人,只要愿意跟随,都被王爷接到北齐好生安置。
她仍在王府侍奉,承蒙王爷不弃,打理府中中馈。
有脚步声近,林嬷嬷暂止了话头。
苏婧涵在十余名侍女的簇拥下经过水澜亭外,施施然一礼:“容妃娘娘万福。”
林嬷嬷欠身道:“表小姐安。”
容璇捧了茶盏,略一点头还礼。瞧苏婧涵盛装而来的架势,容璇轻描淡写吩咐人退下,只继续赏花。
一场风波至此消弭。
苏婧涵一口气堵着,即便是在靖平王府,她在皇妃面前也做不了主。
“臣女告退。”
她不甘不愿离开,将这处花苑留给了容璇。
“表小姐十五岁才到王府。若有什么不妥当之处,还请娘娘多担待。”林嬷嬷笑着道,言语间并未偏颇苏婧涵。
说起此事,容璇亦好奇。谢府一百余口尽为梁帝所杀,苏婧涵一个女儿家,是如何千里迢迢来到靖平王府。
她问到此,林嬷嬷稍稍为她解惑:“表小姐的生母是谢家旁支的一位姑娘,因自幼失祜,将军和夫人一直将她养在谢府,多有照拂。论辈分,毓华小姐算是王爷的堂姐。谢家出事时,毓华小姐已出嫁,不在三族之内。”
见容妃娘娘对谢家旧事有些兴趣,林嬷嬷挑了些来说。“我们王爷是将军和夫人的老来子,与前头的哥哥姐姐年岁差了一大截。”
这个容璇知道。论辈分,靖平王与他父亲是同辈,但年岁却相差了十岁有余。
“王爷的样貌不似双亲,全然是挑了优处长的。年轻时不知是青州城中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
“王爷至今未娶么?”
“是。”林嬷嬷说来无奈,偌大一座王府,冷冷清清的。
表小姐千里迢迢投奔到王府,王爷一直好生待着。
可她这些年瞧着,表小姐同她那娘亲的性子实在相像。
当年毓华小姐在谢府寄居,吃穿用度夫人皆是按了府中正经小姐的份例。可偏偏毓华小姐心比天高,及笄后瞧不上谢府为她安排的亲事,使了手段执意嫁入高门,离开了青州。
夫人被她气得狠了,备了份嫁妆将她送出门,算是全了养育之责。
奈何婚后毓华小姐过得不如意,夫婿频频纳妾,婆母也不慈。
出嫁几年,毓华小姐借省亲为由,带着三岁的表小姐回了谢府,一住就不肯离开。
彼时羯族来犯,战事危急,将军和少爷们都去了战场。夫人担心路途凶险,也就允了毓华小姐携女长住。
这些话自是不能对外人道。林嬷嬷笑着道:“娘娘今日晚膳想用些什么,老奴好交代小厨房准备。”
容璇凭空一时想不出什么,她用膳在家中时便挑剔,王府菜式却大多合她胃口。
镜心阁中,苏婧涵远远瞧着亭中言笑晏晏的二人,攥紧了手中绣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