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霍也。
我听见了,半睁开眼,懒懒“嗯”了一声。
沈庭御声音闷闷,又咬我喉结,我发现他好像特别喜欢咬我的喉结。他有点恨、更多的却是依赖地说,霍也,你这个混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乖乖听我的话?原来你也知道喊疼。
我想笑一下的,可是还没笑出来,胃里像针扎似的痛楚就让我蹙起了眉。
缓了好一会儿,我说,沈庭御,我身份证大你两岁,按辈分你得叫我哥吧,谁听谁的话?
沈庭御很不高兴我拿年纪压他,当即握着我的腰凶吻,几乎快要将我摁进床垫里去了。
我痛苦地不断低声求饶,直到沈庭御捂住我的嘴,咬牙说,别叫,你想让奶奶听到吗?
我抓住他的手,轻轻摇头。
再揉揉吧,我说,就像你刚才那样。
沈庭御挺没办法地重新抱紧我,手掌放在我肚子上,打圈轻揉。我逐渐缓解舒服,昏昏欲睡,沈庭御悄悄亲我耳廓,我装作不知道。
窗外猝然砸下一道惊雷乍响,世界好像被劈成两半,崩塌着,毁灭着。我并不怕,因为此时我在沈庭御怀里,要是末日真的来了,那我大概已经身处最安全的地方。
睡前,我对他说,——谢谢少爷。”
第43章不委屈
“老大,这个感觉怎么样?房东是我邻居的侄子,前两年移民国外了,一直空着。他跟我说如果你要就便宜租,门前别长杂草就行。”
霍也咬着一根燃了大半的烟,仔仔细细又里里外外地检查了好几遍,终于点头:“行。”
这套房子在城郊边上,交通不便,离学校也很远,但胜在偏僻,够安全。
就算要摸路线找过来,并不容易。
自从高二下学期四五月份开始,追债的人频繁来堵家门,还雇了很多社会青年,在楼下天天叫嚣着要砍掉霍立军的手。
附近被泼上鲜红的油漆,指名道姓,连门牌号都写得一清二楚,什么恶毒话都说得出。
——“血债血偿”“不还钱,死全家”“一天不还杀一个,让你老婆孩子小心点……”
几栋出租楼的居民们怨声载道,搞得惶惶不可终日,劝说大家邻居一场,行行好,不是只有你家养孩子呢,自己的债何必连累别人。
搬了这么多次家,这种情况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霍立军黑着脸破口大骂,邻居们不敢惹他,只能找上霍也,希望他理解。
霍也不辩驳,不多说,霍立军前脚骂完人刚走,他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赔礼又道歉。
“张阿姨,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在尽快找新房子了,一找到能搬的马上搬走。这些年有打扰到大家的,我很抱歉。”霍也提着果篮挨家挨户地敲门递上去,声音温和,笑容轻轻浅浅。
张阿姨不肯接,硬是推回去,红着眼眶也忍不住想哽咽,叹气说:“唉,小七,你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爹!他是个挨千刀的混账,这才搬来几年,阿姨就看你受了多少委屈……”
霍也笑意淡下去,眸中隐有恸色,却还是温温柔柔的,轻声哄她:“阿姨,不委屈的。”
“他那样打你,怎么能不委屈呢!”
不说还好,一句“不委屈的”,张阿姨当场眼泪就下来了,比他还要恨的样子。
霍也有些无措,慌乱拿手在下面接,嘴里讷讷地说:“阿姨,我、今天没有带纸……”
张阿姨站在身前还不及霍也肩高,却可以说是看着霍也长大的。初三搬过来那会儿还是半大小子呢,现在一晃眼,居然都这么高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听话,懂事,是个叫人省心的乖孩子,长得又好。
能干活,会做饭,家务样样包揽。小时候谁家见了不想把闺女儿嫁给他,只是可惜了。
唉,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爹呢?
人人皆叹。别说讨老婆,想谈恋爱都难。
张阿姨抓了一下他的手,小心翼翼瞧了眼对门儿,确定霍立军不在,才一脸严肃认真地跟霍也说:“小七,你听阿姨的,不要再管那个赌鬼的死活了,带你妈和小妹远走高飞吧。”
“你妈一直不让我告诉你,赌鬼知道你仔大个啦,你要是还手,不一定打得过你,所以啊经常趁你上学不在家,偷偷打你妈……你妈老跟我借药油,怕你花钱,从来不肯去医院。”
霍也怔住了,久久没动。
张阿姨忧心忡忡,最后再三嘱咐:“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你妈没求过我什么,这些年顶多只是借个药油,塞了几次钱叫她去医院也不愿意拿,就求我别告诉你,怕影响你高考。”
十几个普通廉价的果篮,霍也挨家挨户地跑了一整天,结果却一个也没送出去。
有的不想收,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