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了眯眼,凑过来,指了指自己的左腿,直入正题:「那老三的腿……」
「想来是真的残了吧,一动不动的。我昨儿使好大的劲又掐又挠,三公子都一声不吭。」我捂着嘴,娇笑着。
正说着,身后的门开了。
朗子愈推着轮椅出现在房间门口:「爹,我和绾绾屋里的事儿,就不劳您操心了吧。」
「是,是,老三,真是虎父无犬子,老子好色,你也不差啊。」
「砰」的一声,门重重阖上。
我和朗子愈都门清儿,昨夜除了他差点毙了我,屁事都没发生。
可这事之后,也许是发现了我也不完全向着那老小子,朗子愈对我态度好了些许,至少准我进屋待着了。
只要我安安分分的,不出声响,也不拿言语刺激调戏他。
时间久了,我还和他对对诗,写写字。
他念「凄凉宝剑篇」,我接「羁泊欲穷年」。
朗子愈愕然,又掩不住的惊喜:「妓馆里,还教李商隐的诗?」
「不只呢,还教四书五经,《内训》《女诫》。也就是清廷亡了,不再办科举,不然呀,我准能考个状元。」
他蔑然地笑笑,只当我在大话,继而开始恶心人的讥讽:
「婉婉羁泊在外,你却得以凭着像她的脸,在这朱门绣户之中享福。」
「享福?享你这……」
他一瞪,我就闭嘴了,只能心里腹诽。
啊呸,享你娘的福呢!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偶尔,他还从报纸和文书中抬起头,盯着我看。
一双原本深不可查的眸子里,骤然渗出汹涌滔天的柔情。
——那是看婉婉的神态。
在他最入神,我最像施婉君的那一刻,我突然摸出一支烟塞进嘴里,吐出一个香艳而矫揉的烟圈。
用鸨儿的声音喊他:「三公子,您再看,我都以为您要把我吃了呢。」
他眼中的柔情刹那荡然无存,如我所料。
我捂着嘴笑弯了腰,快活得很,为了这将他恶心得够呛的小把戏。
「滚出去。」他冷着嗓,他已经很克制了。
「好好好,我不抽了,不逗你就是了,怎么还恼了呢。」我直起腰,将烟头扔到脚下。
可猝不及防的。
不等我碾灭,火花抢先溅上了地上散落的报纸,一下子点了起来。
朗子愈的瞳仁倏然放大,他腿脚不行,便干脆将整个身子扑了上去,只为保下那张报纸。
为此他任凭火势蔓上他的裤腿,呛入他的鼻腔,烧皱他的肌肤。
这得是什么报纸啊。
轻飘飘的,却命一样重。
6
火很快灭了,没什么大碍。
朗督军夺门而入,殷切地看着朗子愈腿上新添的烧伤,他火烧眉毛似的,比谁都急,比谁都怕。
起身,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力道太大了,以至我右边的耳朵之后的两个月都听不清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