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方便开视频么?我想见你。”
不知道为什么,在寂静午夜,她格外想要见到恋人漂亮的面孔,听?到他温柔的声音。
或许正将手机放在身边,夏茯才刚刚发出?请求,方景澄便回了消息。
“在哦!等等我坐起来理?下头发。”
住在新?家还是有点好处的,夜深人静时,夏茯可以锁上?房门,跟男友通上?电话。
她是家里最后一个洗漱的,其他三人桌上?喝了不少酒,现在均已步入梦乡,能听?到不远处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还未来得及感叹女友躲在被子里的神秘,方景澄先?注意到她异常的脸色:“哇,脸好红,你聚餐喝酒了么?”
“嗯……有男性长?辈开了白酒,让我跟着喝了好几杯红的。明明都偷偷吐掉了,但还是很难受,站都站不稳了。”
她将脸枕在胳膊上?,细声细气?发出?抱怨。
笑容正逐渐从方景澄脸上?褪去,原本靠在靠枕上?的青年坐直了身体,关切道:
“啊,那不是整晚都没吃?家里有醒酒药么?”
“想不想吃水果或者?甜粥什么?我叫个外卖给你送过去。”
夏茯摇摇脑袋:“小地方才没有这种外送呢……不知道睡一觉会不会好。”
她因为省钱饿坏了身体,刚认识那会儿经常胃痛。熟知这点,方景澄皱起眉头:
“你的胃可经不起这么折腾,难受就不要硬挨着。要不要和妈妈说?”
和妈妈说?
劝她喝酒的正是母亲张梅。洗澡前,她还特地指着半干的裙子叮嘱自?己说:
“赶紧再洗洗,好好的衣服别拖到第二天?,不然?红酒留印子就麻烦了!”
妈妈和男友,两人话语反差极大,到了堪称荒谬的地步。夏茯在对比中先?知后觉地意识到——
她才不该被困在酒桌,被父母联合外人随意指摘,她明明是应该被人喜欢、被人珍惜的。
委屈的泪水几度涌上?眼眶,夏茯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在方景澄面前这样情绪化。
她用“我不想”代替“没有用”,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诉说:“好难受,不想动”,几度拒绝让方景澄丢掉了声音。“我来想想办法”他满脸凝重地思考到底要怎样,才能帮到心爱的姑娘。
其实不需要继续为难方景澄,夏茯觉得自?己清楚一切的答案。她看着沐浴在光下的青年,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些个被父亲拉出?去教训的夜晚。
狭小的巷子没有隐私可言,有时候哭的大声了,会引来路过的邻居驻足询问。
手电的亮光驱散角落的黑暗,露出?一张和善却犹豫的面庞。
“老夏,这么冷的天?怎么还让孩子站外面啊。”
夏彪摆摆手,笑着回应道:
“哎,没事儿,小孩不懂事在教育她呢,叫他看看老子平时都在什么环境下工作?。”
一旦披上?“家事”、“教育”的包装,暴力?也变得情有可原。
“这样啊,也别太过分了……”
一声叹息后,短暂的光芒熄灭了,然?后恼怒的男人会更用力?地踹她,怒骂说:
“哭,尽管哭,哭丢的是老子的脸?路过的人都知道你是个欠教训的小孩,只会觉得你活该!你可笑!想被人看笑话就继续哭呗。”
那之后夏茯就很少哭了。
处在这个寄人篱下的年纪,穷到一无所有,穷到只剩面子。她在外头努力?维护“勤奋好学生”的样子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做错,她不是那个连父母都不喜欢的小孩。
考上?F大后,她的确证明了自?己,大家说着“老夏虽然?对孩子严厉了一点,但就结果来看夏茯不是成才了么?”连伤疤都变成了“勋章”。
……我没有错。
我明明没有错。
是他们对我不好!
所以带我走吧,现在就来带走我吧。
可是如果她真的跑了,让暴怒的父亲追到学校,像在家一样狠狠辱骂她。她又要怎么和方景澄解释这一切?她有承受“好学生光环”碎裂,光芒也随之熄灭的勇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