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过来!」秋雁恨不能扒了他的皮,刘旭哪还敢过去,眼见她杏眼圆睁,登时松开了手,撒丫子就跑,边跑边把苏闻骂了个狗血淋头。
都怪那狗奴才多嘴,这下好了,他死定了!
苏闻架着手远望着江都王妃追着江都王走远,不由一阵慨叹,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瞧瞧小两口,感情多好!
可惜做事不太地道,他们俩好好的,倒苦了帝后差点阴阳相隔。
他不敢耽搁,送走了那两尊大神,赶紧叫人备车去长安城的梧桐别院。
车辚辚,马萧萧,一众羽林郎披盔带甲,追随着君王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到了梧桐别院。
因有江都王府的人随侍,守门的小厮一看王府腰牌,登时不敢再拦,忙开门放了人进去。
长而阔的院落里遍植草木,春暖花开,正是大好时节的光景,君王却早已没了观赏的兴致,手中的马鞭都来不及放下,便急匆匆直奔正房而去。
苏闻早有眼力见儿地把左右侍从都屏退了下去,刘昶一个箭步急冲进屋里,耳听得四下静谧无声,他想起刘旭说的那些话,恐她身子还未养好,不觉放轻了手脚悄然走进去。
长长的美人榻上,鹅黄的襦裙铺了一片,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女子,正横卧在那里,鼻息轻浅,似是小憩。
他看着直如是在梦中。
梦中他无数次看见她对着自己微笑,却又在无数次的惊醒之后,才发现她并没有回来。
原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想不到上苍如此垂怜于他,又把她送回到他的眼前。
他缓缓走上去,深恐脚步快了,再把她给吓没了影儿,直等走到榻前,眼见她还在那里,方轻轻坐了下去,握住她放在腹上的纤纤细指。
秋水晌午时候因为太过倦怠,一觉便睡到了现在,初时听得细微动静,还当是常乐她们进来了,这会子手指被他握住,温热而熟悉的触感立时从指腹传来,她陡然一惊,不由得睁开眼。
四目相对时分,两个人竟都无语凝噎。
还是她最先回过神来,含笑低声开了口:「多日不见,陛下清瘦了许多。」
「嗯,多日不见,皇后倒是丰腴了些许。」刘昶嗓音黯哑,唯眸间清光湛亮,细细看着她的一眉一眼,瞧她面上并未有损,想来伤是在身上了。
「这么多天了,皇后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秋水反握了握他的手,虽不知他怎的找到了这里,但能看见他,心底里依然高兴得很。
「既是好了,如何不回宫去呢?若是还有不便,就是派人给朕捎个口信也好啊。」
何苦……让他等了数月,只以为伊人香消玉殒在偏殿。
秋水眉眼轻弯,她何尝不想回宫去见他呢?只是……
「秋雁她不许旁人往外传递消息。」
「江都王妃委实做得太过。」刘昶提起来,心中还是有些暗恨,「待朕回了宫,就把她和刘旭撵回江都去。」
哪有像他们两口子这样的,有了封地还赖在长安不走。
秋水被他说得一笑:「她也是好心。」
刘昶何尝不知秋雁是好心,若非她在,只怕他当真是再也见不到皇后了,然而她好事没能做到底,怎可藏着她这么久不让出来?
还有,当时他东巡,江都王明明跟着去了,江都王妃怎会突然进宫了?
「此事说来话长。」
当初君王东巡,按制王孙公卿都要随行的,秋雁原也在随行的队伍中,只是到得未央殿前,耳听她留在宣室殿没有伴驾,便生了主意,就换了宫婢的衣服偷偷留在宫中,想与她做个伴。
倒不料秋雁偷偷地进来,竟撞见亦有一人偷偷地留在了偏殿,出于好奇,秋雁便躲起来跟踪了一回,方知那人竟是思量着趁君王东巡,要对她下手。
由是秋雁干脆将计就计,在宫里躲藏了几日,紧跟着那内侍不放,打算他一放火,便即刻冲进去把她救出来。
孰料,在这内侍之外竟还有路人马,不知何时斫断了偏殿大梁,火起时候,她还未曾出逃,就被大梁压了个正着,烧伤了后背,幸而秋雁不顾性命将她从大梁底下扯了出来,才保了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