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峋当即就放缓了脚步。
接着闻厌就感觉自己被人极度温柔地摸了摸脑袋。
只听身边人叹了口气:“厌厌一直都在怪为师当初对你不好吗?”
闻厌垂着眼没答话。
“当时我刚创出了现在这套功法,因为效果实在太过于惊人,让那些正道仙门都忌惮不已,趁着我没完全掌握这套功法,又恰好受了伤的时候突然动手。”
贺峋第一次如此详细地和自己徒弟提起往事,并且也不吝于掩饰自己当时的狼狈:“当时确实吃了亏,伤得很重,内力将近枯涸,只有与我功法同源的人才能缓解伤势。”
闻厌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这时才道:“所以师尊就因为这个,那时又不想杀我了?”
“自然不是。”
宽袖下,贺峋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闻厌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度从指节处传来,一直熨帖地涌进四肢百骸中。
贺峋停了下来。
他还牵着自己徒弟的一只手,另一只手非常轻柔地把闻厌被夜风吹乱的发丝理顺,低下头,直直地望进那双乌黑的眼眸中,神情温柔而珍重:“厌厌,我从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我自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那时的模样。”贺峋屈指轻轻抵在眼前人的下颌处,拇指在侧脸摩挲着,眼神悠远,像是回溯了几十年的时光。
浑身是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明明看起来就那么点大,森冷的杀意却都快要溢出来了,眼神很亮,让那双眼眸漂亮得惊人。
没有人比贺峋更清楚,这说明眼前人刚经历了一场杀戮,酣畅淋漓,使得大脑神经都还未从这种快感中脱离。
偏偏在看到自己时,要装得可怜又无助,像是见到了无法反抗的危险的小兽,不情不愿地将利爪收进柔软的皮毛下。
剩下的话贺峋没有说出口,因为自己徒弟已经软下目光,可话语间还带着淡淡的埋怨,又似委屈:“可是我那时真的好疼,师尊还总是吓我,总让我觉得活不到明日。”
“是我不好。”贺峋柔声道歉,表情认真而诚恳。
闻厌只是瞥他一眼,似乎被勾起了伤心事后情绪慢慢上来,不理人了,开始闷头往前。
贺峋停在原地看人生着气的背影,略有新奇,接着紧走两步追上去。
手被人拉住,闻厌象征性地挣了挣,接着便任凭对方重新握紧了自己的手,重新十指相扣。
只是在贺峋叫自己的时候不吭声,神情不霁。
到夜市的距离并不远,从万府的院子出去后,往前走一段距离,就到了最热闹的那条街道,最靠里的地方不知道在做什么,还围满了人,时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在周身的喧闹中,闻厌的情绪稍缓,但仍低垂着眉眼,被贺峋一番话弄得兴致不高的模样。
贺峋有意和人搭话:“厌厌,去不去那里看看?”
闻厌这次没有反对。
等挤进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他们才发现周围人如此激动的原因。
人群中间是一对年轻男女,两人中的男子背靠木板站着,有三颗果子固定在木板上,分别悬挂在头顶和两侧肩膀上方,而他面前的女子弯弓搭箭,神情专注地瞄准了对方头顶。
“嗖”的一声,箭头就擦着男子的头发没入了果肉之中,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只是接下来的两箭有些失了准头,眼看着要射中那男子,不少人惊呼起来,吓得闭上眼睛。
鲜血直流的惨象没有出现,即将穿破皮肉之际,箭簇就自动收了回去,只不痛不痒地在人身上打了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特别是那个女子,神情激动地跑上前一把搂住了对方,接过摊主递来的奖品后,两人亲密地说笑着相拥离去。
摊主吆喝道:“还有人想来玩吗?”
虽然知道了不会真的受伤,但大多数人还是有些害怕,一时无人真的敢上前,互相怂恿着。
贺峋低头去看徒弟,就见人一直看着,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便笑道:“还挺有意思的,我们去玩玩?”
两道身影迈步而出,四周观众顿时又兴奋起来,特别是看到不属于兰城的生面孔后,新奇地窃窃私语。
闻厌接过摊主递来的弓箭。
他拨弄了一下箭簇,发现是货真价实的玄铁,在灯火下泛着令人生畏的光泽,只是上面附加了一个小法术,保证在触碰到□□的时候会第一时间缩回去。
不过法术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谁也说不准下一次会不会失效。
他转身,定定地看了已经站在他对面的贺峋一眼,刚要拉弓搭箭,就听对方道:“等一下。”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