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啰里吧嗦的,你自己回来盯着,挂了。”
祝时越放下手机,盯着面前的习题册看了两眼,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精致的小盒子。
盒子里静静躺着那枚多灾多难的玫瑰胸针,幽静的蓝宝石倒映进祝时越的眼中。祝时越小心地捧出来,掏出绒布细细擦拭。直至灰霾散尽,浮出深邃透亮的海面。
再开学,墙上挂着的倒计时眨眼被吞到一字打头,这块板子成为何明薇和各位老师最爱光顾的地方,每节早自□□要说道两句。指针一圈一圈地转,习题一张一张地写,程若茵的后座有时缺席,大部分时间都在。祝时越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她无微不至,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样样都要管,但不会再在排队时偷偷牵她的手,在午休间隙拉着她躲去角落里接绵长的吻。
程若茵谨记上次期中考失利的教训,逼着自己忽略掉一切异常,等待高考结束再和他摊开来说。却又忍不住在夜里辗转反侧,反复回味他躺在她身边时的温暖。
高考,到底是和好的倒计时,还是决裂的开端?
她不敢深想,害怕脱缰的思绪带她跳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祝时越的校考成绩出来的那天,程若茵正好站在百日誓师大会的讲台上。她举起右手,一字一句带领底下的同学们进行宣誓,底下稀稀拉拉,有气无力,足见高三生打不起来的精神面貌。整个誓师大会由校长的热血、老师的配合、同学的瞌睡组成,磕磕巴巴的宣誓结束,程若茵也给形式化的誓师大会画下句号。
无精打采的祖国花朵们排排从座位上站起,像是搬不动家的蚂蚁,朝礼堂门口涌动。程若茵走到台侧,等待汇入一班的队伍。
“滋啦——”
没关好的麦克风发出尖锐爆鸣,不少同学忿忿捂起耳朵,站在音响台旁的程若茵首当其冲,被音波撞出半条魂。
“啊啊,都能听到吧?”
这声音?
程若茵转头,祝时越不知道什么时候跨上舞台,把麦克风从讲台上拆了下来。
他站在台上,校服拉链大敞,自顾自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深吸一口气:“今天,我不请自来,借用几分钟公共资源,履行一段约定。”
沉寂的心尖一跳,仿佛大雨将至前滴落的雨滴。
礼堂门口还是拥堵路段,堵在礼堂里的同学们像是嗅到花蜜的蜜蜂,上百道目光齐刷刷聚集到祝时越身上。
“一年前,我和几个不知好歹的人打赌,说赌输了就要在升旗仪式上喊他们每个人一句爹。”
底下烘得炸开了锅,好似一块肉丢进饥肠辘辘的鬣狗群。
“很不幸,我输了,所以接下来我来报一下喜当爹的名单:宋闻、聂文斌。。。。。。”
祝时越口齿清晰,姿态大方,念认爹的名单仿佛在替学校颁发什么奖状。
已经出去的同学又挤回来凑热闹,拥堵路段升级为交通事故,何明薇踩着高跟鞋愤愤赶到:“祝时越你在干嘛?你给我下来!”
祝时越不慌不忙,脚步都没挪动,把那一溜名字给念完:“以上同学,我在今天管你们喊一句爹。”
眼见何明薇要冲上来,祝时越这才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何老师,稍安勿躁,我还有一趴,念完就下来。”
何明薇更是气急:“你趴什么趴?学校是你家开的吗?”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祝时越握着话筒,躲开冲上来的何明薇,“我愿赌服输,现在承诺也履行完了。可能大家还不知道,我报名参加了艺考,并且还参加了Q大校考,今天正好是校考出成绩的日子。”
此话一出,人群窃窃私语,就连何明薇也停了下来。
从刚才赌约二字开始,程若茵的心跳一拍接着一拍,一拍快过一拍,像是奔驰的骏马,再也收不住缰绳。
她仓皇抬头,对上祝时越含笑晏晏的双眸。
“我过了Q大美院的校考,差不多达成了和某个人的约定。”
噗通——噗通——
台上的少年又穿上了风发的意气,那双眼睛穿透时光的限制,跟那年雨幕中的眼重叠。
“高三一班的程若茵同学。”不知不觉间,祝时越站在离她最近的舞台上,她仰起头,那道修长的,足够挡住舞台灯的身影迈步一跳,落到她身前,手上的演讲稿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熟悉的玫瑰胸针。
好似回到祝时越向她表白的时候,彼时二人也是站在聚光灯底下,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也是这样,披着耀眼夺目的光,挂着势在必得的笑。
“我欠下的、我说过的,全都兑现了,现在轮到你了。”
“这么多天,你想好给我的答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