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茵向带路的阿姨道谢,推开陌生的房间门,走廊上的灯光漏进黑漆漆的房间里,像是按部就班的灯塔,她踩着影子走进房门,一股大力将她按在门板上。
啪嗒一声,锁芯插入锁孔,漆黑的环境关不住躁动的心脏,熟悉的气息粗犷杂乱,祝时越埋在她的肩颈上,闷闷道:“怎么这么慢?”
指尖攀上熟悉的臂膀,程若茵撸撸胸前的头发:“跟别人聊了几句。”
“是吗?”细细密密的啃噬吞没漫不经心的应答,发间的手指受不住似得缩紧,程若茵抬高脖颈,咽下快溢出眼眶的眼泪。
喘息声宛若放出笼的野兽,吞没弱小的呜咽,衣服下摆从裤腰里拉出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句:
“毕业先订婚好吗?”
一切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程若茵摊在门板上,支撑起昏昏涨涨的脑子,沸腾的心跳猝然迎上一根冰柱,吼都没来得及吼一声便熄了火。上下嘴皮好似沾了胶水,空气里萦绕着似有若无的皂荚香,好心要给溺水的人喘息之机。
有的时候,沉默也能算作一种语言。
脸颊旁的吐息愈来愈慢,身上的重量愈来愈轻,滚烫的热气愈来愈远,就像是一根根从血肉中拔出的血管。
寒冷取代温暖,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又渐渐松开,程若茵盯着那团模糊的黑影,吐出肺内的冷气:“我觉得现在谈这些,不合适。”
“呵。”轻飘的一声,却好似往心头砸了块重石,“是不合适,还是不愿意?”
黑暗吞没不了唇齿间溢出的白雾,程若茵搓着发冷的指尖想,这间房子开地暖了吗?
“程若茵,你是不是不想原谅我。”
心头跳动了一下,程若茵刚想否认,对面又接着砸过来苦涩的审问:“你从来不肯跟我说你的心里话。”
“每次你接受我的帮助,心里都在想以后怎么还我。”
“但我什么时候要你还了?那些欠条我有再拿出来过吗?”
“从头到尾,自以为是的是我,追着你跑的是我,患得患失的是我,除了挡刀的那次,你有对我说过一句喜欢、一句爱吗?”
“我想你依靠我,想和你共度余生,我在学了,我在改了,你还是不信我能给你未来,对吗?”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心口上挖洞,在模糊的血肉中翻找程若茵小心守着的、不肯轻易完全交付的爱。
破碎的胸腔只剩下血淋淋的一片,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被理智禁锢已久的心脏就像是长期缺肥的土壤,滋生出的爱意和祝时越付给她的相比,少得可怜。
少到只要和其他要紧的东西摆在天平上,爱情永远都不是沉在底下的那一个。
黑影吞没了祝时越的神情,程若茵惊恐地看着他拉开房门,刺眼的灯光吞没了他的身影,只留给她满室黑暗和寂静。
一束烟花再度绽开,像是冥冥之中的暗示。程若茵冲到窗边,推开窗户,楼下的台阶上覆上新的薄雪,干干净净,一览无余,仿佛那些誓言和壮志从未出现过。
她跌跌撞撞倒在床上,捏着床单,任由黑暗淹没了她。
这个年,最终还是和过去的十几年一样。
一间房,一个人,化不开的夜色,碎了一地的心。
祝时越借故准备校考,第二天就坐车下山。祝时越一走,程若茵也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还是秦兰再三劝说,才没选择在过年期间露宿街头。
秦兰给程若茵端去的水果再次被拒绝,她回到房间,拨通祝时越的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骂:“你在搞什么?把人带回来又不陪人家?哪天她真离开你了,你别再找我哭!”
“。。。。。。她太被动了,不逼她一把,她永远不会自己走出来。”祝时越叹了口气,“妈,帮我好好照顾她。”
“你就非要这个时候逼她?有什么事不能等考完再说吗?”
“还考完?等考完再逼,她就直接跑了!到时候被那大学里的什么男的一勾,你儿媳妇就没了!”
秦兰冷笑:“呵呵,我看不用到那个时候,已经快没了。”
“不会的,您记得跟那群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亲戚们说,少到她耳边嚼耳根子,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还有,二婶三婶和表姑,我看她们挺闲的,之后给她们家里找点事做做吧。”
“这就用不着你管了,你妈我还在呢。你管好你自己,别一不小心重新打光棍去了。”
“知道啦知道啦,她吃水果不爱吃梨,可以洗点蓝莓对眼睛好,草莓也行,草莓她也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