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疏桐把手挂在他脖子上,和他额头相抵,瞧着他眼底深邃的光:“卓先生也依然要保护好自己哦,带好你那四个无所不能的保镖。希望,希望我们往后余生都是平安健康的,会见无数次,无数次的面。”
“好。”他捧着她这几天消瘦了一些的脸,疼惜不舍地又亲了亲。
曲疏桐下车,拉着小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上舷梯,直到进了机舱才透过舷窗往外看。
黑色宾利后退了一段,在安全区静静凝望着那夕阳下庞大的飞机。
曲疏桐想起卓枫送她的白色宾利,想起自己那已经装修好却新年也来不及去住的半山区大平层,想起他给的千卓百分之四十六的股份,那哄她去深水湾居住的四个亿……还有这几天,他给她的百分之三的卓氏股份与百分之十的朔方股份。
好多好多东西,他好像在极力告诉她,他爱她,这里还有他在,那位她唯一的在异国他乡的亲人,对她永远只有夸赞的卓先生。
他在告诉她,可以走,但不能不回来。
飞机准点滑行,这次没有三分钟后就蓦然被拦机暂停,而是如约冲向了高空,一头扎入天际绚烂的晚霞里,飞往遥远的温哥华。
…
曲家桉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但见到女儿忽然来了,那几日心情不错,人精神也肉眼可见地好多了。
曲疏桐是到家一周后,才同父亲在某个清晨里,状似平平无奇地说起那桩隐藏二十多年的事情的。
她先说,骆江明夫妻把手头的所有股份都给她了。父母都挺惊讶的,觉得就算要给应该也不会一下子全给。
曲疏桐说,那是补偿她的。
父母不明白。
曲疏桐做了好久的准备但是到了这一刻还是无法直言不讳义愤填膺地就去阐述那件事,生怕父亲接受不了。
她一句句说。还没全部说完,曲家桉就脸色煞白,不一会儿突发了心梗。
因为抢救够及时,他还算勉强稳住了那条已经残喘二十年的命。
曲疏桐当时缩在手术室外的一个角落,抱着自己的膝盖,低着头,像个流浪无助的小孩儿。
妈妈一边要看着手术室的灯一边要安抚她:“桐桐不要这样,你爸爸不会有事的,这不是你的错,不要难过。”
她掉了眼泪,说:“说与不说,都是错的。”
这个事情太难决定了,尽管她妈妈也无法说出究竟该如何,但是已经说了,她就只能安抚她,哄她。
好在有惊无险,人还在,还没有把曲疏桐推到深渊。
父亲出icu到普通病房的那几天还听不了话,一直在休息,曲疏桐的听众只有妈妈一个人。
其实她没想说了,但是妈妈问。
她也就只能说……
但是在一件件地接受到最后,听到骆氏夫妻都走了,却死也没有原谅她的时候,她差点也垮了。
“都没有原谅你吗……”她苍白脸上尽是无奈苦笑,最终摸摸她的脑袋,“那也没事,桐桐没做错什么,桐桐受的苦够多了,他们的想法不会影响你,妈妈爸爸不怪你,我们桐桐没错的。”
曲疏桐一下子缩到妈妈怀里,像小时候一样,一不开心就找人抱,那就不会再有不开心的事了。
妈妈最后只问了她:“他们夫妻的丧事,有没有人处理?”
“我让人,处理好了。”
妈妈点头:“好,那往后余生,就不要再记得这些人这些事了,都过去了。”她摸摸女儿的头,“为他们处理丧事,了结了这十几年来那些干爸干妈的称谓,就好了。处理了,以后我们桐桐就不再是谁的干女儿了,只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曲疏桐那一刻非常非常恍惚,好像真的回到了小时候,她还不是谁的干女儿,还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无忧无虑,天真浪漫,注定会一生自在优渥。
前面那些漂泊的日子在这一刻被粉碎了,被温哥华的一场海风,打湿在水里,被浪花冲刷走,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