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轰隆,电光顺势劈下,漆红廊柱在雷惊电绕之下如昙花一现。
而那张脸在疾光中闪了几下,但在转过脸的一刹那,却能真切地看到,他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印记,眼眶深陷。
“这位小官爷,还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沧桑,暗哑,断断续续,喉咙像是裹了一层粗粝的沙石。
谢惊春和赵无悲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双双退了半步。
“没有宫灯,我们,走不了啊。”路植晏摊开手,微微一笑。
老人点点头,嘴角肌肉再次机械地抽动:“是啊,老奴忘了,老奴这便去取。”
路植晏快步上前,弯腰扶上侍从的肩膀,低声说道:“多谢,我们和你一起去。”
“还请自便。”老人的冷笑声自僵硬的喉咙挤出,乱绕一圈,又从黑黝黝的眼眶中飘出,听起来毛骨悚然。
谢惊春心中是一万个拒绝,但是相比之下,与其一个人孤零零地等着,不如路植晏和赵无悲身边来得安全。
特别是路植晏,居然都不带怕的,还敢碰他。
她紧紧地跟在路植晏身后,庆幸这种时候他不会犯病让她走前面,而是一声不吭地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些,还递了个眼神:不靠近些,待会死了没人给你收尸!
谢惊春的后背寒毛卓竖,粘腻难当。
她连连点头,会意似地回了个眼神:晓得晓得,绝对做好人形挂件。
少女惊恐的双眼充满着让人无法理解的信念感。
一股阴风刮过,寒意无孔不入。
先是几滴雨点洒落,接着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溅在青石板铺就的窄路上,又落入小水洼中炸开,园中牡丹花瓣被打落,惹得飞檐滴泪。
这样大的雨声,也只是显得黑夜更未知,更沉寂而已。
诡谲的气氛让每个人都不敢有大动作,木质地板发出低低的“吱呀”,婉转凄凉。
一路上,他们连个人影都没遇见,整个太守府空如久废。
谢惊春抱着路植晏的胳膊,心中告诉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就当免费玩一次密室逃脱!
少女穿得不厚,半臂短褙里也就穿了个白色微收袖的圆领衫。隔着几层的布料还是能感受到酥麻的柔软感,路植晏登时眼睛一瞪,背部僵直得像插了根扁担。
他的手臂一动也不敢动,连走路都差点不会走了。
“放开。”
谢惊春一脸懵,她刚还庆幸路植晏不发神经,这会子突然又搞什么名堂。
但她就是不放,在这样的环境下,能拽着一个人是一个人。
“所以我们要一直跟着他吗?”谢惊春踮起脚尖,凑近路植晏的耳畔私语。
少年趁此机会,尽量面不改色地抽出胳膊,侧耳倾身:“不然呢?你想走他前面?”
那倒没有。
老仆人突然停下来,回过头伸长脖子看向谢惊春的方向。
他皮包骨的手慢慢抬起,指着谢惊春的腰间包,嘴里含糊地吐出一个字。
雨声沸腾,噼里啪啦地砸向世间万物,他的声音被廊下穿过的风雨声带走。
赵无悲一愣,壮着胆子问:“你,你说什么?”
老人的目光没有从谢惊春身上收回,而是急迫地想要吐出那个字。
路植晏挪步,面色泛寒,悄然中断这瘆人的视线。
带着湿气的轰隆雷声而下,老人的嘴唇微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