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递一接,茶水同时落在二人手中。
寒风彻彻,竹叶四下晃动成雨,嚓嚓声不绝于耳。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有什么突然砸在二人共同拿着的茶杯上。
二人皆未防备,手中的茶杯被砸了个正着,直接掉在地上粉碎成片,杯里的茶水也跟着洒了一地,在雪上落了一片湿痕。
再一看,二人指尖只剩下一些碎雪残冰,可见方才是有人用雪团成了球抛过来的。
见自己的好事被人从中破坏,谢景谙脸色很是难看,正要发作却看见丛丛竹影之下,一个女子立于其中。
翠竹白雪交映,女子一身素衣染雪,眸色清寒如水,却比水还要寒上几分。
“阿练?”谢景谙稍稍诧异,脸上的怒色还未施展开来便迅速转为了不安。
辛如练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
谢景谙急忙追上去,因为心急衣裳被竹枝刮破了都不自知,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凌竹亭,过程中还差点儿踩滑摔下去。
辛如练看也不看,沉默着往自己院子里去。
谢景谙几个跨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阿练,你听我说。”
“陛下想说什么?”辛如练毫不客气地甩开,“是想说刚才不是想借着让明昭太子喝下那杯被做了手脚的茶来构陷宋阁老乃至宋家,还是想说先前用剑试探明昭太子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是要将整个大齐都赔上。”
被她一语道破,谢景谙心下颇惊:“阿练,你都看见了。”
辛如练神色如常:“陛下若是不想让我看见,现在就可以把我杀了。”
“是我不对,阿练,你别生气,你知道我不会这样做的。”谢景谙按上她的肩头,低头讨好的模样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陛下,你不再是昔日那个可以任性妄为的皇子了,你是大齐的君主,你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关乎国家兴亡民生福祉。”辛如练长叹一声,“我言尽于此,还望陛下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说罢,不给谢景谙再开口的机会,行了一礼顾自退去。
“阿练……”谢景谙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手紧握成拳,发出咯咯的声响,眉宇是晕不开的阴沉。
半晌,拂袖离去。
辛如练在自己的小院子溜达了一圈,等到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绪才回屋。
这一进屋就看见地上放了十几个大木箱子,一个接一个,直直地摆了一长排,几乎把屋内能落脚的地方都占完了。
阮良桐见到她回来高兴得不行,连忙拉着她带着她到箱子前介绍。
这些箱子是佘九仓送来的,因为东西比较多,又是下大雪,路上难行,是以今天才到。
箱子打开,里面全是一些衣服玩具,发簪珠钗。
辛如练数了数,有整整十七个箱子,每一个箱子对应一个年岁,用的穿的应有尽有。
阮良桐眸中含泪,想起曾经就是一阵鼻酸:“娘每年都会给你备下一个箱子,想着你多大了,该穿什么样的衣服,该用什么物件,通通都给你准备上。”
说着,阮良桐从第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件婴儿的衣服。
“瞧,这是娘为你亲手做的里衣,娘在夜里曾无数次幻想过你穿上它的样子,那么小,那么软,粉雕玉琢的,一定很好看。”
“还有这个。”阮良桐拿起一柄木剑,“不知道我的如练还记不记得?”
木剑材质特殊,花纹别致,上面有一道断开的痕迹,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巧妙地又缝合了回去,完好如初,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辛如练眸色一动:“这是五岁时周武师送给我的生辰礼物!不是已经被……”
后面那个名字,辛如练没再提,怕徒惹阮良桐伤心。
当时因为和辛如玉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辛护十分生气把木剑给折了扔掉。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这把木剑,更没有碰过其他木剑。
现在旧物重现,辛如练心下自然惊喜。
不过辛如练想了想,觉得自己先前那句话也不大对。
犹记得当时周武师送她木剑时,嘴里含含糊糊,似乎并不想多说这木剑的由来。
她那时也只当周武师为人憨厚,不求名利,现在想来似乎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