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晏行舟不小心摔倒,这么高的凌竹台,摔下来可想而知。
只怕到时候外面传的就不止是她害得明昭太子伤了眼睛,添油加醋说她灾星降世,害人不浅都有。
辛如练时刻注意着晏行舟的动作,他下来的速度比上去时还要慢,额角因为精神高度紧绷而浸出细细的冷汗,再被风吹成凝。
有好几步他都差点儿踩滑,虽然没什么大碍,但看上去提心吊胆的,更别说亲自经历的人。
辛如练觉得,晏行舟自己走下来是没有问题的。
就像身处绝境中的人,不逼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能有多大。
更别说晏行舟还有一身好功夫。
在一线天时她可看得清清楚楚,晏行舟能和赵断鸿对打还不落下风,可见功夫本身不差,更别说后面她们被困暗室,还是他把门给砸开的。
即使眼睛现在暂时不能视物,但听声辨位对他来说应该不成问题,以至于他先前表现出来的那些,辛如练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隐隐觉得他是装的。
至于为什么要装,这个她就不知道了。
一国太子的事,她别管,也不想管。
只是她刚这么想,晏行舟脚下忽然踩空,整个人不受控地向前一扑。
手下意识地胡乱挥了好几次,似乎想要拉住什么稳住身形,但这次的他没有先前那般好运气,直直地向前栽去。
地上冰冷,台阶坚硬,这要是磕在上面,少说也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把月,这还是最保守的情况,严重一些的,小命难保也说不一定。
晏行舟自然也是知道后果的,心中哀叹一声,却也有一丝窃喜。
真要摔了,是不是能在宋府多待些日子,能多和他的练儿多接触接触。
不过,他的小算盘还没来得及打响。
耳边传来竹枝的颤颤声响,一根冰凉又细长的物件突然挡住了他的去势,轻轻一挑一抵,直接把他即将摔在台阶上的身形给扭转稳固。
晏行舟站稳身形,惊喜地唤:“是嫂嫂吗?原来嫂嫂还没走?”
手里的东西细细长长一条,还能摸到上面有碎雪枝干,似乎是一根竹竿。
断口处还很新鲜,应该是刚才从那一片竹林里折的。
此时竹竿一端搁在他面前,另一端握在辛如练手里。
辛如练淡淡应他:“太子殿下尚在这里,我若是走了岂不是有失待客之道。”
真要把晏行舟晾在这里,回头对宋家来说也不好。
“多谢嫂嫂。”晏行舟含笑向她道谢,想起之前的对话,不由得又道,“先前是我考虑不周,嫂嫂怎么说也是我的嫂嫂,让嫂嫂扶我是不像话,嫂嫂要是顾忌男女大防,不如就用这根竹竿好了,嫂嫂在前面牵着,我跟在后面,这样就不会出现刚才那样的情况了。”
辛如练被他这厚颜无耻的说辞给噎得不行。
让她扶着他不像话,让她用竹竿牵着他难道就像话了?
至于什么男女大防,这个她倒是不怎么在意。
她一个带兵打仗的将领,在死人堆摸爬滚打这么久,生死面前什么都是虚的,更别说这些约束女子的规训了。
不过现在嘛……
辛如练蓦地把竹竿一松,手里的那端顿时嚓的一声撞在雪地上:“太子殿下客气了,与其这样牵着拉着不成体统,还不如殿下自己当拐杖拄着,反正殿下现在已经失仪了,再失仪些想必也没什么。”
拄拐杖确实不好看,尤其是作为一国太子,形象自然也是重中之重,如此这般拄着拐杖,怎么说都是有失威仪的。
这还是晏行舟第一次听见她说这么多话,不由得一笑。
无论是文丛润,还是宋砚清,又或是席东月,辛如练同他说话向来不超过两句。
许是战场上发号施令习惯了,辛如练说话总是言简意赅,像刚才那样长篇大段实属不多见。
只是,他还是没能借着眼睛看不见,让她同自己走近些。
辛如练不知道他笑什么,也没多问,转身便去取竹叶上的雪。
虽然一直在和晏行舟打一些没有意义的嘴仗,但她可没忘记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从篮子里拿出专门的工具,辛如练挑着竹叶尖没有杂质的积雪,一点点拨进瓷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