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断鸿仰头灌了一杯酒,酒入豪肠,说的话也多了几分豪爽:“当皇帝有什么好,我要当皇夫!”
他当然是能踩着大燕先帝的尸骨成为新皇,可他并不想这样做。
真要成了皇帝,他就再也没机会留在辛将军的身边了。
再说了,那大燕皇帝有什么值钱的,钱少事多,还不如当辛将军的皇夫,只要能每日看见辛将军,他就觉得这辈子值了。
他这一嗓子的音量并不低,在场的人几乎都听见了,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到高座之上,想看看辛如练听到这句话的反应。
这个皇夫除了是她的皇夫,还能有谁。
他们陛下会怎么做呢?
当做没听见?还是说几句场面话含糊过去?又或者直接拒绝?
只是当他们目光落过去的时候,哪里早已没了人,方才所有人都在笑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辛如练席间趁着没人注意,已经先一步回到御书房。
倒也不是要批折子,今日她不想批折子,什么都不想。
拿起一个盒子坐到了桌案前,辛如练将它打开。
这是她在宋家找到的,里面全是她的画像。
最上面的一张是她在凌竹亭采雪的场景。
难怪那个时候他说了这么多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话,翻来覆去就是要她来扶他,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辛如练一张张翻看下去,越往下,画的时间越久远。
湖边张弓,月下探剑,林间走马,戈壁折枪……
这些都是她做过的事,有些久到她甚至都不记得了。
原来,他这么早就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描绘着她的点点滴滴。
辛如练再翻,忽然目光一凝。
这最后几张并不是她,而是几个男子。
画上的男子容貌各不相同,但眼角都有一颗泪痣。
熟悉的眉眼映入眼帘,辛如练将它拿起好生端详。
第一张,画上的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衫,手持书卷,执伞自风雨中来,这是文丛润。
第二张,白衣胜雪的男子立在廊下,玉带当风,长袖舒卷,这是宋砚清。
第三张,坐于篝火前的人一身月白锦衣,手里不住翻烤着野兔,这是席东月。
第四张,紫袍金冠玉貂裘,白雪红梅油纸伞,这是晏行舟。
辛如练一一看过去,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似乎过了很久,久到她都要忘了他们之间的区别。
但又好像近在眼前,近到她看着画就像看到了本人。
良久,辛如练把画放下,被挡住的光透了过来。
光影中,似乎有人站到了她面前。
身量颀长,温润如玉,原本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却生了一头银发。
不是人老了的那种自然白,更像是用了什么禁术导致的。
而那银发下眉目如画,眼角泪痣翩然一点。
“练儿,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