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忽然摸到一块凹陷的地方,辛如练心下一紧,当即就要掀开他的衣服去看。
晏行舟急忙按住她的手:“不要,练儿别看。”
辛如练不说话,就这么揪着他的衣服,视线落到他的面上,很是倔强。
“很丑,不好看,练儿要是看了肯定就不要我了。”晏行舟笑着,一边压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一手抚上她的脸,极尽温柔。
辛如练没理会他的话,一把将人按到地上,伸手便去扯他身上的衣服。
“练儿……”晏行舟哪里想到她会突然这般,心里被吓了一跳,又怕她磕着碰着,一时捂衣服也不是,护着她也不是。
辛如练使了巧劲,三下五除二撕开他的衣服,迎着烛火昏黄,入目的是千疮百孔的胸腹,深深浅浅,擦着致命的地方钻,那是数道冰箭落在身上留下的。
除去这些坑坑洞洞,还有野兽利爪抓挠,獠牙啃咬的痕迹,纵横深浅,里外见骨,而那侧腰处缠着绷带,陷下去一块拳头大的地方,内里的肉早已没了踪影。
原本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腰身腹背被这些大大小小的伤一盖,显得触目惊心又格格不入。
见遮掩不过去,晏行舟也不再阻止:“没事的练儿,我不疼。”
能捡回一条命再见到她,他已经很知足了。
辛如练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手一点点抚上那些伤痕,从心口到腹腔,再到劲瘦的腰线上。
一道道,一条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瞥到绷带一直延伸到他的腰腹之下,辛如练手指再落,还欲再看。
“练……练儿……”晏行舟再次按住她的手,呼吸微微急促,眼角晕红,衬得眼角泪痣氤氲如一抹星河,“别再往下了,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辛如练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耳根都红了个透,又看了看自己手落到的位置,默默收回了手,转而去拉他。
晏行舟搭着她的手起来,将衣服重新穿好。
无奈先前辛如练动作粗暴了一些,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
辛如练移开视线,起身去拿了一件新衣服,又顺手取了佘九仓留给她的药,拍了拍自己跟前的位置,示意晏行舟:“过来。”
“这些琐事练儿不必亲自动手,我自己可以的。”晏行舟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些局促。
辛如练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大有他不过来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的架势。
晏行舟最怕她沉默不说话。
练儿性子冷,能一句话说清楚的从来不喜欢多费口舌。
短暂地沉默片刻,晏行舟还是乖乖地过去了。
等到人坐定,辛如练伸手就要去解他身上的纱布绷带。
晏行舟忙又去拦:“我自己来。”
“别动。”辛如练拍开他的手,直接挑了系带。
绷带一层层拆开卸下,腰腹上的伤露出真容,一块好肉直接被削掉,切口并不齐整,应该是被石头之类的钝器撞掉的,饶是已经经过处理了,时间也过去了三个月,但还是血肉模糊一片,难以想象当时是怎样的场景。
辛如练看得揪心,挖了生肌膏在上面涂抹均匀。
她的父亲留下的这瓶生肌膏性质温和,不会刺激伤势,新伤旧伤都能用。
晏行舟瑟缩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药物,也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辛如练的指腹。
和先前不同,之前练儿的手指虽然也落到了他的伤口上,但只是一触即离,并不像现在这样,薄茧带着药物挑抹研磨,酥酥地痒。
忽然有什么晶莹的温热滴在手背上,辛如练如被烫了一般,手下动作一顿。
这个东西她很熟悉了,东郊小院的下雪天里,宋府西阁的小宅院中,她都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