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嘲微微地一顿,还没说话。
陈之?夏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把那些粉色的、蓝色的、黄色的,小女孩儿字字真挚地写下的,总是?轻信谁会来毫无保留地爱她的文字,一封一封地全部?拆了出来。她想全部?撕碎,可刚才舍不得,现在更不舍。
很清楚地知道这种“舍不得”究竟来自于谁,来自于哪,于是?根本顾不上去完整地做完这件事,她胡乱地一通抓起,来不及去趿上自己的高跟鞋,光着?脚奔去了门边。
她要把她留给?他的痕迹都带走。
“——陈之?夏。”
可很快,她的心?底就生出一丝非常可耻的盼望,就像是?第一次在崇礼见到?他,她就会可耻地渴望过真的能与他在教室门口一起罚站,然后被所有人议论一样。
现在的她,竟还在盼望他能够再次牵住她的手——
然而等他真的这么做了,他用了几乎要将她再次摧毁到?破碎的力道,她又想要推开?他。
“你放开?……”
江嘲太习惯她这样的抗拒了。
从再次见到?她直到?现在,哪怕在那座摇摇晃晃的轿厢里相拥,她对他都是?抗拒的。犹如天性。
她微微一皱眉,他就想要收回手。
“……你放开?行不行!”陈之?夏忍无可忍,她把手上那些乱七八糟全都扔到?他怀里,眸光凛冽到?快要燃烧,“我都留给?你行了吧?你这么想要,我都留给?你!”
“你有病吧,还留着?这些干什么……你要给?谁写信写就行了,你是?不会写非要一遍遍去看我是?怎么写给?你的吗——”
“……你真是?个疯子,江嘲。”
她知道有什么话最能伤害到?他:“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你就像个变态……你留着?这些,你和宋冬冬有什么区别?……”
“你告诉我,你们有什么区别??!”
江嘲都顾不上那些也会让他变得狼狈的东西了,伸手把她扯入怀抱,任凭他们之?间有多么的凌乱。
他固执到?,再也、再也没松开?她。
被按在了他怀里,嗅到?了他发尖儿的潮意,她掩盖住自己眼?底的湿润,近乎恳求,“你放开?行不行……过去这么久了,你都不累的吗,江嘲?”
他死死地攥住她手腕儿,她如何也拗不过他,躲不掉,她终于哽咽出了声?,还是?咬牙切齿:“你有本事就把这些留一辈子……”
江嘲没理会她的这话,彼此的推搡之?间,他还是?放缓了些力道:“你总得让我穿件衣服再送你吧。”
她这么执意要走,甚至撕打他一番,他身上的那件丝绸浴袍都给?她折腾得没了正形。修长的脖颈与下颌都被她的指甲划过了伤痕,渗着?丝丝儿骇人的红。
映着?那双沉沉地攫住了她的眸子,更触目惊心?。
江嘲调整一下呼吸,竟也像是?在请求。
“行不行,嗯?”
陈之?夏说不出话。
“——我去送送你,”他摸了摸她的发,“你不想聊感情,不想听我废话,我们以后就只聊工作?,你答不答应无所谓,我就只想把工作?室的设计图和钥匙都给?你,就这些。”
他又恐怕与她说太多:“我们路上聊。”
说完,他转身。
朝着?卧室的方向回去。
也不知到?底是?哪种心?情在作?怪,陈之?夏下意识地攥了下手里那一堆被她揉成了废纸的东西。
她的高跟鞋从指尖儿滑落,“哐当?——”跌到?地上。
像是?也不想走。
江嘲的背影一顿,回过眸,眼?眶也是?红的。
像是?过去,总在白天、夜晚,任何肆意妄为的瞬间,迅烈地扑向她的风。
他再度拥住了她,温柔又偏执地捏住了她纤细的颈,错乱地捧住她的脸颊亲吻下来时。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的羽绒服也掉到?了地上,那些空的、满的,完整的、坏掉的信封,也都“扑簌簌——”落了一地,划过她光。裸的脚背,都有着?细微到?不易察觉的绝对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