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仰慕二殿下已久,若陛下、殿下不弃,臣想长伴二殿下身侧……”
裴少煊的话还没说完,熹宁帝的脸便已经拉了下来,眯起眼睛审视眼前的少年人。虽然早知道这小兔崽子觊觎自家女儿,但熹宁帝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般直接。
谢玄那边,似乎还是将他谢氏的子弟推给文殊奴。若是这样一来,还不如便宜了面前这个小子,起码知根知底。
那么,到底要不要如他的愿呢?
熹宁帝下意识地将征询的目光望向了自家女儿,却见她惊得连手里拿着的糕点都掉了,眼睛瞪得溜圆儿。
皇帝一眼望过去,心里也大致有了主意——虽然不知道女儿心中对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态度,但她现在也不像是开窍的样子。
况且,文殊奴今年不过十五,何必急于婚事?若是自家女儿果真喜欢裴少煊,想必她自己也会来同他说。
便皮笑肉不笑地瞟了眼裴少煊,淡声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朕岂好插手?裴卿改日若有他求,朕一定成全,只是……”
裴少煊拱手再施一礼,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皇帝一句话堵了回去,“况且,长幼不可废,景王的婚事都尚未定下来呢。”
熹宁帝故作犹疑地叹了口气,扶额道:“朕今日也乏了,裴卿先退下吧。”
“陛下……”
少年恹恹地垂着头,满脸都写着欲语还休,却在看到楚灵均微微蹙起的眉眼闭上了嘴。
“阿父既然累了,那我便也暂且退下了。”少女随意地向主位的皇帝拱了拱手,便向堂前的裴少煊使了个眼色,“明旭,还不走吗?”
“是,殿下。”
裴少煊连忙向熹宁帝告了退,起身跟上一身利落骑装的定安公主。
星月皎洁,清辉遍地。两人从皇帝的主帐里出来之后,便一路穿过众多军帐,绕过小廊曲阑,慢慢悠悠地走在春夜里的秋兰猎场。
四下寂静无声,两人都没说话。不过,楚灵均没说话是因为陷进了自己的思绪里,而跟在后头的裴少煊则是因为心中忐忑……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从前已经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今日的场景,可事到临头,还是免不了胆怯,害怕心尖尖儿上的人就此不再搭理自己。
月夜中的少年低着头,心跳一拍快过一拍。当前面的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时,他几乎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
“殿下,我……”
“你这呆子……”
二人几乎同时开了口,颇感惊奇地望着对方,然后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想让对面的人先把话说完。
这都是什么啊……楚灵均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重新组织语言:“你刚刚是想做什么?怎么,你想嫁给我啊?”
“我,我……”那股微薄的热意一下子就蔓延了开来,裴少煊面红过耳,闷闷地埋着头,声音却很坚定,“是,臣想成为殿下的良人。”
楚灵均:“……”
她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来着。
虽然皇室女和很多女官、女商的婚事在形势与地位上来看,都与“娶夫”无异,但大家都会心照不宣地换个更好听的说法——因为现在的很多男男女女,都以出嫁为耻辱,尤其是男子。
“你……明旭,不要因为一时意气,毁了自己的前程。好在刚刚军帐里没别人,阿父身边服侍的人也不会胡乱说话,你就当今晚什么也没发生吧。”
楚灵均无奈蹙眉,自己也觉得她心中的想法有些矛盾了。
先前疑心他舍不得他的锦绣前程,如今明旭真跑到阿父面前去表态了,她又觉得此举大可不必。
今日情投意合,明日说不定就相看两厌,与其闹得满地鸡毛、人尽皆知,不如从头到尾都在私底下进行,将来也能好聚好散。
你去寻你的美娇娘,我去找我的少年郎,这样的话,谁也不妨碍谁,多好啊。
“今日事绝非儿戏。”他的脸和脖子都红扑扑的,但神情是少有的认真,诚恳道:“臣是真心仰慕殿下的。”
“怎么,你镇北侯府的爵位不要啦?你们裴家的祖宗要是知道爵位是这么断的,指不定要怎么骂你这个不肖子孙呢。”
“殿下,臣不在乎有没有裴姓的子嗣继承侯府。母亲若是不喜,我会劝他去过继一个孩子。”
楚灵均倍感头疼,劝道:“有志之士,自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你勤练武艺这么多年,心中就没有一点要封狼居胥、名留青史的志向,你就甘心待在我的公主府里蹉跎年华吗?”
他依旧低着头,缓缓答道:“功名利禄,终究都是过眼云烟;眼前明月,才是我真心所求。”
这呆子……往日怎么没看出来,他哄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