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同南嘉一样,回去把《六韬》给我抄十遍。省得别?人说我御下不严、有所偏袒。”
小将军的耳根红红的,声音闷闷的,将那只没受伤的手放在她膝头,破罐子破摔地将南嘉刚刚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阿姐还是把我打一顿吧。”
楚灵均轻哼一声,当?真拿起了方才被放下的佩剑,将剑鞘放在手里掂了掂,作势要打他。
裴少煊不自觉地闭上了眼,可?等?了许久,也?没见剑鞘落下,于是又悄悄睁开一条眼缝,正好于对面之?人好整以暇的眼神对上。
“阿姐……”
楚灵均抿唇道:“左手已?经?伤了,右手也?非要受些伤,小侯爷这几天是想要本殿下为你批公文吗?”
她用剑鞘点了点膝盖上放着的手掌,俄而又调转方向,用剑鞘轻轻拍了拍他身后的某个部位,眼眸一转,思考道:
“而且,我看你最近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每次都是诚心认错、坚决不改,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下次你若敢再犯,我看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打吧。”
领会到楚灵均的意思后,裴少煊差点整个人跳起来,不可?置信地将眼睛正得溜圆,吃惊道:“殿下?”
“嗯?”楚灵均见他这反应,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终于摸到了制服他的关窍,嫣然一笑道:“或者,你现在就想……”
裴少煊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佩剑如此烫手,着急忙慌地抢过?剑鞘丢在一旁,半羞半恼地用手堵住她的嘴。
“阿姐,我真的知错了……你不要再作弄我了。”
“哪里作弄你了?”
“你!阿姐……”
“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你最近给我听话些……”
两人笑闹间,帐外忽然有人来报:“殿下,粮草押运官押着粮草到了,正于帐外求见殿下。”
楚灵均听到这话后,推开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而后又趁他不注意往他腰窝处挠了一下,这才一本正经?地站起身来。
本该于月前押送到此地的粮草此时才姗姗来迟,整个军营都险些因为这事瘫痪。
这期间肯定是有猫腻的,就是不知这个粮草押运官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还是先晾晾吧。
“我今日公务繁忙,不便接待。你们且好生招待着吧。”
“唯。”亲兵领命而去。
陷入沉思的楚灵均摸了摸那颗再次凑到面前的脑袋,又听见帐外人通禀:“殿下,斥候处有军情至。”
楚灵均望了望衣衫不整的小情郎,默默理了理衣襟,走?出军帐接过?线报。
这篇军报内容不长,却极有价值——北狄王庭要内讧了,默罕的大王子和小王子为了老父亲的位置开始斗了起来。
尽可?借此大做文章。
待读完这封密报之?后,眉眼昳丽的女子由衷地笑了起来,连带着看身边那个憨憨都顺眼了不少。
“看在你还算讨喜的份上,便给你减一半罚吧,《六韬》抄五遍就好。”
殿下果然还是更偏爱他的!
裴少煊直笑弯了眉毛,喜滋滋地凑到难兄难弟——南嘉面前,将此事告知了她。
正咬着笔杆奋笔疾书?的南嘉顿时大怒。
她下次要是再帮这厮在殿下面前遮掩,她就是狗!
月色空明,如沉秋水。
楚灵均在斟酌了许久之?后,终于选出了几名得用的属下,令他们潜入北狄王庭,在北狄的王储之?争中暗中加一把火。
她们轻轻哈了口气,后知后觉地问起了粮草押运官的名字:“是哪位大人将粮草押了过?来?”
“回殿下,是永宁郡主奉命而来。”亲兵躬身回答。
被公文弄得昏昏沉沉的楚灵均愣了一瞬,下意识地想问永宁郡主是哪号人,而后又陡然想起——永宁是楚令仪的封号,而郡主位是在去年?晋的。
离开故都两年?有余的楚灵均乍然听到亲人的消息,真是又惊又喜,万分懊恼自己?白日时没仔细询问。
思念之?情就像一根长长的细线,初时不显,可?一旦有点苗头出现,便是山连水涌、绵延不绝,不管怎么拉扯,也?再找不到这根线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