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瞬后。
楚灵均终于收回了手,意色自若,气定神闲。
“我虽喜欢锋利的刀剑,但从不喜欢桀骜的鹰犬。”
洛桑悄声应了一句,又低下头去,闭眼亲吻女子的鞋履。
“唯。”
家国恨(三)
男人确实伤得很重,不?一会儿,便又晕了过去。以他如今的状况,若非侥幸遇上了?楚灵均一行人,根本不可能有活命的可能。
楚灵均令士兵将人带回去后,忙请了?军医来为他诊治。只是,前前后后将整个军营的军医都请了一遍后,他们的说辞也一般无二。
“身?上的伤勉强能治,但这手腕和脚踝的伤……却是难办。”
“这人的手筋和脚筋都已被挑断,即便一时?救活了?过来,往后,怕是也只能当个废人。”
楚灵均在听到军医们清一色的说辞之后,不?由讶然,陷入沉思——洛桑不?是北狄王庭最受重用的谋士吗?就算一时?遭到了?厌弃,下场也不?该这么惨烈啊?
这人是做了?什么?
她以手支额,暗中做下决定,还是得多?往王庭那边派几个线人。
沉思间,衣摆忽然被人轻轻扯了?扯。真的很轻——因?为床上的人真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他的声音也低得几不?可闻。
楚灵均谨慎地?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凑近了?些许,仔细听这倒霉蛋到底在讲什么。
“求求……主君救我,即便不?能行走,我……臣也能为主君效忠。”
敢情是怕自己嫌他是废人,放弃救他的打算。
楚灵均默默在心里赞颂了?一句这倒霉蛋的求生意志,而后便吩咐军医尽力施为。
北狄第一谋士的名头?,她自然也是听过的。而谋士这种东西嘛,其?实能不?能行走都是一样?的。除非他傻了?,那才?是真的失去了?价值。
因?为来往的军医都说得笃定,一口咬定这人的手脚绝对是废了?。
楚灵均心下思索片刻,便做足了?豁达与诚恳的架势,大肆在城中延请了?医士来为洛桑诊治——边疆的大夫虽偶有奇思,但整体?水平却绝对比不?上军医。
总不?能满营军医都束手无策的难题,被外边儿的蹩脚大夫解决了?吧?
满城医者果然都是一筹莫展。
楚灵均遗憾地?在床前叹了?口气?,正要出言安慰几句。南嘉却忽然闯了?进来,脸上既有些跃跃欲试的期待,也有些浅淡的忐忑。
“听闻殿下在寻医者?”她一边说话一边上下打量着床上的病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或许属下有办法呢。”
床上的人闻言平平静静,连眼皮也没撩一下。床前围着的老老少少的医者却是炸开了?锅,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将军,这人的脚筋与手筋都被利器挑断了?,这……这要如何施为……”
“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能治好如此伤势……”
“将军所言果真……”
南嘉对众人的质疑毫不?介意,笑道:“虽然已被挑断,但若能以消过毒的针线将其?缝合,未必没有转机。”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满脸难以置信地?与周围人讨论了?起来。
南嘉目带征询之意地?望向楚灵均。
楚灵均为难一瞬。
……她该怎么告诉南嘉,一个不?良于行的北狄第一谋士,听起来就比一个健健康康的北狄第一谋士,更好掌控呢?
“殿下,此法确是可行的。”南嘉挠了?挠头?,似乎有些难为情,道:“不?过,我只有四成?把?握……”
楚灵均的心思飞快地?转动了?起来,面上却是不?显,文质彬彬地?询问其?他医者的态度。
末了?满脸担忧地?一点头?,叹道:“如此,你尽心就好。”
她不?能指望谋士这种东西有多?少良心,但若南嘉治好了?他,多?多?少少总是有几分情分的。
况且,如今南嘉已经跳出来说明了?这种方法,若是不?让其?一试,日后洛桑心中定是要心存芥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