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我……”原本安安静静的小?侯爷在听到?这话后,惊得连手里的橘子都?没拿住。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话却先问出了口:“殿下要和谁成婚?”
“你这呆子!”楚灵均睨她一眼,不知怎么的便有些?恼了,“小?侯爷觉得呢?”
“我……”满面霞红的裴少煊嗫喏一瞬,微微直起身子,虚虚揽住她的腰肢,将?头?抵在她肩膀上,在那张颜如渥丹的侧脸上映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楚灵均轻声一笑,暗道那些?老油条送的橘子还算不错。
果真很甜。
*
既然已决定要回京都?办婚礼,两人便各自向?京都?方面去了信笺说明打算,又迅速安顿好军营诸事,而后带着护卫,轻车简从地踏上了回京的路。
公主?成婚从来不是什么小?事,楚灵均料定自己要是回得早些?,恐怕就要被礼部、被宗正、被老父亲还有一众熟悉或不熟悉的人拉着,被迫走一些?看?似重?要其?实无关紧要的流程和礼仪。
她从来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便有意放慢了行程,权当自己只是个游山玩水的闲客。
晨光熹微、天欲破晓之时,他们曾携手登上附近的名山大川,安静地看?着天边的红日一点一点地破开晦暗的夜幕,给灰蒙蒙的天空披上绚丽的朝霞。
暮色苍茫、星月交辉之际,他们也曾像从前那样?,脱下锦绣华服,取下绶带金印,像对平常的眷侣一样?相?互依偎,踏入热热闹闹的夜市,去看?最真实的凡间烟火。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之时,他们则愿意在一片风和日丽中去寻访附近的名人趣事,或一赏名景风光,临清流以赋诗,登东皋以舒啸。
若是天公不凑巧,是个斜风细雨、雾霭沉沉的雨天,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只消一卷旧书,一盘残局,便可让一对有情人在并不精致的客舍里消磨上一整天的时光。
——其?实一壶薄酒也是好的。绿蚁醅新酒,足以慰风尘。
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过逍遥,也太过清闲了,所以,当永宁郡主?楚令仪的那副密信送到?手上时,她还只觉得这是自家姐姐在开玩笑话。
但那封逻辑缜密、思维清晰的信件就摆在眼前,强烈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她敛了脸上的笑意,努力平复住指尖的颤抖,一字一句地读起案上的这封信……
信中的这笔字铁画银钩、入木三分,坚定地告诉她,宫中禁卫形迹可疑,城中护卫频频变动,而景王府与谢相?府以商议婚事为由一再走动。
窗外的朔风忽然呼啸而过,折断了一旁的梧桐枝叶。
咔哒一声,并不明显,却极清脆,像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她……
梦,该醒了。
丹心血(一)
天光湛湛,暖风习习。
今日依旧是个好天气。
待裴少煊从闹市中带回心上人想吃的馄饨时,却发现一身绛衣的女子僵坐在椅子上,脸色是肉眼可见的沉重。
一向敏锐的人,却连他进了门也没发现。
裴少煊脚下的动作?一顿,俄而又迅速反应过来,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放下,小心坐到她身侧,担忧道:“殿下,怎么了?”
她弯了弯唇,勉强露出?一个似自?嘲似讥讽的苦笑。
那?抹浅淡得几乎没?有的笑容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裴少煊没?能辨清其中的意味,但却本能地觉得这样的笑容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
“殿下勿忧,万事?有臣。”他的话温柔而坚定,就像他的怀抱一样。
楚灵均阖了眼,将自?己的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平静地感受着从剑眉微皱的青年人身上传过来的温度。
片刻后?,她像是终于从那?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挣脱出?来,沙哑着声音开口:“明旭,我们得快些回?去了。”
“好。”他仿佛永远都不会过问她的决定、质疑她的抉择,毫不犹豫地应了好,便要起身去收拾行李。
“别收拾了,明旭,事?情紧急,也不宜声张旗鼓。”
裴少煊动作?微滞,终于隐隐意识到殿下口中的急事?恐怕确实不是什么小事?,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凛声道:“那?我去召集随行的护卫。”
此次回?京拢共带了六百护卫,这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毕竟这可都是从战场上真刀真枪打出?来的精锐。
原本两人回?京,是要真正轻车简从的。但一来,楚灵均的身份尊贵,军营里的属下与部将在听到他们的打算后?纷纷相劝,让他们多带些人马,以确保安全;
二?来嘛,当初跟着楚灵均北援边疆的许多北军将士,都许久未曾回?过家乡。楚灵均斟酌之后?,便将想省亲的部分士兵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