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一直康健得很。太医把?完脉后,也只?是说了几句老掉牙的话,委婉劝她夜间不要点灯熬油,早早歇息。
楚灵均听了几句之后,便不耐烦再仔细听了,本?要挥手让人退下,抬头时?却忽而注意到给?自己把?脉的人换了一个。
此前可一直都是太医院的太医令亲自到临华殿。
“刘太医他老人家?呢?”
看着约摸不惑之年的太医拱手答:“启禀陛下,太医令往伽蓝阁看诊去了。国师近来染恙,高热不断,其余人不敢贸然开药,太医令便亲自去了。”
“嗯?”楚灵均眸光一转,继而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四日前,便染了风寒。本?来以为只?是小恙,谁曾想昨夜忽然起了高热,反反复复。”
劝她成婚的折子可就是昨日递上来的。怎么不干脆病死他得了?
楚灵均慢慢磨了磨后槽牙,面上倒没什么表示,只?是语气中多了几分疑惑:“怎么突然便病了?”
这太医之前也去过伽蓝阁,闻言立刻道:“听阁中的小沙弥说,国师近来都在为新建的白马寺奔波,许是……劳累过度,才让风邪入了体。”
楚灵均话音微滞,“那便好好照料,尔等务必要尽心。”
相思苦(五)
因着那?封折子的缘故,楚灵均本与青莲生着气,但念及他是为自*七*七*整*理己交代的事情劳累染恙,以至高?烧不退,难免又有些心虚气短,起了些恻隐之心。
便?在晚膳过后,往伽蓝阁里跑了一趟。
这院子依旧冷清得很?,除了那?个小?沙弥的人影之外,只能看见一个昏昏欲睡的药童。
那?药童瞧着十四五岁,正哈欠连连地看着炉上的药,转头一瞥,却忽然看见了一身玄色袍服的女子。
大昭尚玄,宫中能穿这个颜色的年轻女子,实在是屈指可数。饶是药童从前未曾有过面圣的机会?,此时也?一眼识破了来人身份。
那?点儿困意顿时烟消云散。药童忙打起精神,战战兢兢地抬手见礼。
“起身吧。”
“唯。”
“国师的病可好些了?怎么太医院只留了你一人看护?”
听出皇帝话中的不满之后,药童禁不住擦了把额上的汗,小?心地出言辩解。
原是此处缺了味珍稀的药材,太医令唯恐他人会?出错,便?亲自返回太医院取去了,便?只留下药童暂时看护炉上正熬着的药。
药童答完话之后,怯生生地看了眼皇帝,却见那?包裹在锦绣华服之下的年轻君王微抬清眸,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药童飞快转动思绪,忙道:“国师……国师还?未大安,身上还?烧着……”
这帮太医院里的人,真是越来越无能了。
“你们两个,好生照看着炉上的药。”楚灵均冷冷觑他一眼,留下两个随身跟来的贴身侍女,便?沿着记忆中的小?径,到了青莲的卧房。
她驻足在屏风处,远远地打量着病榻上的人。不过几日不见,竟已?消瘦了不少,满脸病容,看得人心中难受。
守在窗前的沙弥明允见到来人之后,草草地做了一揖,便?忙着为?青莲换更换额上的汗巾,随即又匆匆去了厨下,为?几日水米未进的人熬些豆粥。
果然还?是太冷清了些,一旦有个什么状况,连个身边侍候的人都没有。
楚灵均正盘算着往阁中添些人手,病榻上的人却忽然低低出声,一把如泉水般的好嗓子如今一嘶哑得厉害。
她听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出他是想喝水,便?也?没再管什么男女之别,端起旁边的陶瓷杯,温声递到人唇边。
“青莲师父?还?好吗?”
满脸憔悴的人急急啜了一口?,听到这声音后,反而顿住了动作,紧接着便?睁大了那?双含情眼,堪称急切地抓住了楚灵均的一只手腕。
“青莲……”
“陛下!”
病中人的力气实在小?得可怜,楚灵均稍稍一挣,便?脱开了身。她原只是想先将喝水的杯子放回桌案上,烧得迷迷糊糊的青年却以为?她欲离开,通红着眼,慌慌张张地起了身,然而病中无力,几乎摔倒在地。
好在楚灵均手疾眼快地扶了一把,这才让他没再磕在桌角。
“陛下!”青莲的语气十分古怪……竟平白透出几分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