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要怪罪也是应当的。
“王爷这是做什么?”楚令仪弯了弯眉,笑得温良,道:“我只?是初见王爷便觉亲切,故而有?几句话想说与你听罢了。”
楚怀安拱手听训。单看他此时?模样?,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温温雅雅的人,行事?会?如此极端?
年轻女子凝眉,脸色稍微严肃了些。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无论情境如何,总要顾念自己。再不济,也该顾念亲人。”
楚令仪又想起那晚皇帝灰白的脸色,心中多了几分慨然,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陛下总是将你当做挚亲的。王爷做事?如此决绝,难道便没有?想过:倘使?景王当真死在了去岁的寒冬,陛下哪日再明白了内情,心中该是何等悔恨?”
其实他已留了遗表,托付在可靠之人手中。若是发生了对?方所说的这种情况,那人自然会?现身……
“你竟要她做亲自杀害挚亲的凶手?”
“我……”楚怀安俯身而拜,脸上愧色更?甚,“怀安绝无此意。”
楚令仪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着请他起来,“前尘已往,不必再谈,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只?盼你以后珍重自身,莫再钻牛角尖。”
“唯,多谢郡主教?诲。”
“不敢谈教?诲,只?是虚长你几岁,想多说两句罢了。”
他垂着眸子,“……我知阿姐是为我考虑。”
楚令仪莞尔,眼前人还是第一次喊她姐姐。不过,这服软示弱的姿态,怎么越瞧越眼熟?该不会?是跟今上学的吧。
府邸主人一挑眉梢,请他重新入座,“王爷喝什么茶?”
“自是客随主便。”他忽而抬起了头,迟疑道:“郡主能给?我说说灵……陛下的事?吗?”
楚令仪扬唇,又记起刚刚那句阿姐——原来是有?事?相求。
“王爷想问什么?”
*
一番整顿吏治之后,底下的群臣百官们在战战兢兢之余,也不由得对?御座上的皇帝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这可不是那位软和的熹宁帝了。
此前那些故作姿态,意欲拿捏新君的老臣立时?便歇了心思,不约而同地乖顺了起来,然后……有?了另辟蹊径的打算。
也就是将自己的子侄塞进皇帝的后宫里,给?人吹枕边风。
一来呢,表示自己的顺服;二来嘛,如今后位正好空悬,若是自己家?送进去的青年才俊真入了皇帝的眼,那么整个家?族都能更?上一层楼。
于?是,劝皇帝擢选才俊、广开后宫的折子,也就越发多了起来。
皇帝对?此置若罔闻,全部留中不发。
——开什么玩笑?往后院里养男人是要花钱的。
她可没有?钱花在闲人身上。若要底下的臣子廉洁奉公,那么这俸禄总得往上提一提,让人能够养家?;若要边疆的将士有?战力,那么军饷、战备必不能少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比选秀紧要?况且,她现在的清闲日子过得好好儿的,为什么非得将一群莺莺燕燕放进来,整天看他们勾心斗角、争风吃醋?
对?于?那些开后宫的谏言,楚灵均权当未听过,只?在心里暗暗给?他们记了一笔,等着秋后算账。
可她并未料到,伽蓝阁里那位竟然也凑了这个热闹,上了一封骈四俪六、文采斐然的谏表。
皇帝看着这笔铁画银钩的字动作一滞,脸色瞬间便冷了几分,恨不得用目光将这封奏疏烧了去。
她深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提起朱笔,在上面做了答复。
只?是心绪始终难平,连带着对?那袅袅娜娜的熏香也讨厌了起来,沉声命人掐了熏香。
侍女依言而行,顺带奉上一盏香茶。
楚灵均淡淡啜了口茶,却是再无心批折子,便起了身,沿着朱色长廊一路走到了御花园。
饶是皇家?园林,入秋之后也不免有?些萧肃。她越看越乏味,没多久便打道回府,正好遇上每旬固定来请平安脉的太医。
这是皇帝登基之后的惯例,楚灵均上位之后也没做什么改变,便稍稍卷起袍袖,将手伸了过去让人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