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永远是离彼此?最近的人,从前如此?,往后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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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安自出宫之后,便飞快乘着马车回了王府。一番折腾之后,总算通过密道回了房,没有误了吉时。
从尚宫局出来的宫人安安静静地侯在房外,为?他换上大婚的礼服。而大婚的正副使早已等在了门外,见他从正厅出来,带着周围的人躬身行礼。
“殿下?万安。”
一身繁复礼服的青年见到来人之后,稍稍颔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眼。在旁人面前,他尚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从前与今上兄妹相称的景王早已离世,如今的他封号乐安,可是……这是什么都知?道的堂姐永宁郡主啊。
“殿下?宽心?。”楚令仪见他神色,微微笑了笑,温言道:“礼部已精心?准备过,您放心?便是。”
话音甫一落下?,便有执事高声唱赞。楚怀安早已将大婚流程烂熟于心?,闻声便在制案前跪下?,向大昭皇宫的方向俯身四拜,从女?官手中接过册宝、金印。俄而再拜,垂首从楚令仪接过制书、节仗。三拜之后,又受担任副使的宗正所带之雁礼。
泠泠的雅乐响起又停下?,楚怀安在内赞的指引下?,机械地重复着起身与下?拜的动作。值此?庄严时刻,周围人无不敛眉正色,然而楚怀安听着执事一声高过一声的唱赞,心?中却忽然想起那人絮絮叨叨的话。
——你真的不想回到朝堂吗?我都准备好改祖制了!
——长乐长乐……虽说那地方是历代中宫之主的居所,但我知?道你不喜欢。也别让老头?迁宫了,我为?你重新修一座宫殿,就叫望舒殿。
他的思绪渐渐越飘越远,直到钟鼓之声响起,才勾了勾唇角,堪堪回过神来。也许,当?初确实该听灵均的话,削减几道不必要的流程。
“请新后登辇——”当?风而立的青年人朝正副使稍稍点?头?,这才缓步登上彩舆。
华盖亭亭,从者如云。等楚怀安乘着彩舆进入宫道,直入承天门时,文武百官早已在门外列班等候。
见到君后的仪仗之后,一应官员俱屈膝下?拜,齐齐叩首,拜见新后。一时间,声震凌霄,响遏行云,楚怀安自辇车而下?,坦然受了百官的礼,而后望向长阶。
皇帝于东阶降迎,正默默地等着他。
这阶梯太长,他看不清心?上人的神色。但楚怀安确信,他的陛下?此?时一定是笑着的,而灵均每次笑起来,都带着数九寒天都冻不住的暖意,好看极了。
他想早些见到他的太阳,于是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距离渐渐缩短,他终于看清了君王的神情?。
她?的脸上果?真带着笑意,莞尔向自己伸出手,湛然若神,皎如秋月。
楚怀安知?道,自己本该按着大婚的章程,牵住彩绸的一端。然而当?楚灵均向他伸出手时,他什么也不想再管,什么也不想再听,身体连同?灵魂一齐颤动,满心?满眼只剩下?一个念头?——她?在等我。
他快步上前,握住了那双并不宽大的手,就像一个在外漂泊多年的旅人,几度辗转,百般周折,终于寻到自己的归依。
“累了?”她?牵着他的手,一边往奉先?庙走,一边轻声问。
他摇头?,又点?头?。
楚灵均看得好笑,悄声问:“君后殿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瞧她?一眼,真诚而坦然地答:“见到你,便不累了。”
她?难道还是什么灵丹妙药不成?皇帝哑然失笑,却十分实诚地吩咐礼官将那些冗长的致辞全部从简处理了。
礼部的大小官员早在皇帝初初登基时,便明白?了这是个不容违逆的主儿,自然无有不依,连连称是。
于是,在奉先?庙祭祖这一流程很?快就被揭过,等在嘉德殿的太上皇见到两人早早返回,眼皮立马一跳,但也只能挥挥手做罢。
说来命运也真是奇特,当?年他将那个怯生生的小孩子抱进宫里来时,怎会想到,这孩子竟成了小女?儿的……童养夫。
罢了罢了,左右都是一家人。楚悦看着这一对携手而来的新人,心?中五味杂陈,不禁便回忆起了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父亲。”新人三拜礼毕,正一齐仰着头?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