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喻生再也顾及不了身边的母亲了,他低头,想要直接撕开她攥着的衣袖。
可变故却?在这个时候发生。
只听见弩箭射出,刺破空气的声响,有一刺客,掏出了箭弩,直直朝着李惟言的方向射去,可箭没有打到李惟言的身上,想象之中?的疼痛也并?没有出现。
因为?,温楚挡到了他的身前。
箭矢刺破了温楚的血肉,李惟言看见,他的皇妹,挡在了他的身前,一如当初,在德茗宫内,她也是那样救了他,也是那样挡在他的身前。
周遭似乎乱成了一团,可是李惟言却?觉天?地之间,似乎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的耳边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轰鸣声,世界都开始天?崩地裂。
为?什么,为?什么呢?
一口?鲜血喷在他的脸上,将他拉回了现实之中?。
温楚被箭打中?了肩头那处,瞬间从喉咙中?喷出了一口?血来,可这一刻,她竟像是察觉不到了疼痛似的。
所有的不甘苦楚,似全在这一刻释怀。
她怎么能去恨他们,因为?如果?是她自己,再来一遍的话,也还是会义无?反顾挡在他的身前。
她对着李惟言,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来,“皇兄许久不见。”
李惟言一时之间竟就这样死死地怔在原地,昔年的记忆不合时宜地蹿进了脑海之中?。
“皇兄,今日我学会了好多的字呢。”
“皇兄,母妃让我叫你去德茗宫吃糕点。”
“皇兄,你看,小黑又?长胖了呢。”
“皇兄,祁子渊什么时候会来呀?我等他许久了。”
李惟言此刻,竟然转头,看向了灵惠帝,果?见他满脸怒容。
脑海中?稚嫩的声音被取代,他又?想起了那日,他的父皇打了他一巴掌,他问?他,“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李惟言的回忆被撞破,他看见了宋喻生已经快要到了他的面前,想要抱起受了伤的温楚。
李惟言已经彻底回了神来,他先宋喻生一步,抱起了受伤的人。
身边的刺客已经被赶来的禁军俘获,所有人都陷入了惊魂未定之状,也都被人带离了此处。只是见皇太子未曾受伤,也都人心各异。
宋喻生极力克制脑海之中?崩乱的思绪,他的声音竟都带着不可遏制的颤抖,他道:“她是我的人,给我。”
平日里面素来温吞的李惟言,此刻终带了几?分强硬,他道:“她挡在我的身前,救的人是我。宋祈安,你不能带她走。”
说罢,已经有人喊来了御医,李惟言转身带她离开了此处。
宋喻生还想再争些什么的,可是他看到温楚的手,紧紧地攥着李惟言的衣袖。
他不能,也不可以再带她走。
她身上的血刺痛了他的双眼,地上还有她身上残留的血迹,帝后也跟着李惟言的离开,一同离开了此处。
硕大的殿宇,瞬间成了空荡荡一片片,只余宋喻生立在殿内,宋喻生头痛得厉害,一时之间竟觉浑身脱力,宋喻生看着温楚被他们带离,他觉得,他永远都要失去她了。
他或许可以再去强硬的将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就跟当初执拗地将那只狗的尸体藏在身边一样,如此好像什么都不会变,只要在身边,就可以。
可是,今日温楚受了这样重的伤,宋喻生恍然发现,不可以,不能这样,他不能这样对她。
可他也明白?,若他不去强行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得离开自己。
此局,似乎已经落入了死局。
宋喻生头痛得厉害,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之间惶惶惑惑,不得解脱。
殿外的宫铃声不绝于耳,大殿内一片狼藉,而那些刺客见已经失了先机,都已经服毒自尽,查也查不出什么了。
现下,杂扫的宫人们在一旁清点,还有人在处理这些尸体。
他们能看见,大昭的第?一公子,此刻若被人摄走了魂魄一般,那双薄情的眼,竟通红一片。
他们即便心中?好奇,却?也不敢再看,只眼观鼻鼻观心,装做不见。
夏花进殿,看到了地上的血迹,又?见宋喻生这番神情,很快就能猜出大概,他跪到了宋喻生的身前,垂首道:“主子,属下有罪,万死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