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喻生垂眸看了他一眼,终是没有再去说些什么。
他转身去了温楚被带离的地方。
今日的晚宴在太和殿举办,温楚暂且被安置在了太和殿的偏殿内。
御医早就已经赶了过来,只有孝义皇后等在殿内,而其余皆等在殿外。宋喻生来到这里的时候,灵惠帝已经因体力不支,昏死了过去,被送回了乾清宫内,此处除了皇太子在这等着,皇太子妃和祁子渊也都等在了这处。
皇太子妃正坐在一边宽慰皇太子,而祁子渊见到了宋喻生来了之后,愤然起身,他上前去,推搡了宋喻生一把,宋喻生竟也没有还手,祁子渊骂道:“你来做些什么?如今这样,你还想要把她抓回去做你的禁脔吗!您大人有大量,她都这样了,你不能放过她吗!”
宋喻生把她关起来,锁起来,不就是如同禁脔吗。
祁子渊一想到温楚受的苦,就气得发抖。她怎么就能这样倒霉,这天?下怎么什么苦都叫她受了,怎么如今又?落到了这样生死不明的地步。
李惟言只知温楚在宋喻生的身边做丫鬟,却?不知禁脔一事,他似是不可置信,宋喻生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指着宋喻生,质问?道:“你你真的这样对她?”
因着激动,他的手指似乎都在发颤。
皇太子妃胡云莲在一旁抚着他的背,唤道:“殿下,别这样,伤身。”
宋喻生头痛得厉害,似有千只蛊虫啃噬,他能去辩解什么呢,将她困在身边的是他,用链子锁她的也是他,知她不情愿,却?还逼迫她的,也是他。
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他凭什么去辩解,又?有什么好辩解。
他累极,就是连和祁子渊争辩的心思都没有了,他道:“我不带她走,我只是想要看看她。”
祁子渊不依,“我去你的,你还看她,她才不想看你。”
宋喻生抬眸,看向了他,眼中?已经浮上了一片冰寒。
殿内一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叫宋喻生这沾染了嗜血意味的眼神唬了一跳,偏偏祁子渊仍旧不肯放过,他也冷笑一声,道:“英明神武,举世无?双的世子爷,您难道不知道吗,她最不想要见的人便是你了,我说错了?你这么聪明,怎么就偏偏看不明白?这些呢。”
偏殿里面,宫女?端出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看着便骇人。
祁子渊的话实在是太过扎心,宋喻生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最后只是道:“只要她没事了,我就走。”
宋喻生不争了,但他只想知道,她还是好好活着。
祁子渊还想再去说些什么,却?被李惟言拦住了,他先一步应下了宋喻生这话,道:“好,待她没事了,你便走。”
几?人在这处待到了快要天?亮,里头的动静才断断续续停了下来,御医从里面出来,脸色倒也不算难看,几?人都朝他看了过去,只听他道:“好在这箭是刺进她的肩胛骨那处,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否则,只怕是活不了,如今这样,好生静养些时日,也能好了。”
在坐的人听到这话,都不可遏制得松了一口?气。
宋喻生也说到做到,还真不曾继续待在这处,起身离开。
清晨的风带了几?分寂寥,他一身绯红官服,一人走在偌大的皇宫之中?,晨雾未散,他那挺拔颀长的身影,却?如被压弯了一样。两个人一起来的,回去的时候,还是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笑了笑,然而眼角竟淌下了一滴泪。
还是把她弄丢了,他果?真没用,到头来什么都护不住。
汲汲为?营半生,可现在才知道,有些东西,就是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他的傲骨,似也在今天?被一起压断,此刻,他成了天?地之间,最卑劣的人。
他忽想,若一生迟钝,也挺不错的,自从七岁开始,通晓世事之后,似突破了世俗禁锢,可到头来,兜兜转转过后,才发现自己原一直困于人伦纲常,不得解脱,还在希冀寻求曾经失去的光。
他当初虽是活了下来,可好像也被剥夺了如何去爱人的能力。
他将她困于身边,不像是爱她,反而是在执拗的寻求什么。他若爱她,便不能这样对她。他对她的好,像是在施舍,像是在理所当然要求她的回报。就如,他娶她为?妻,她就应该千恩万谢。
可是,分明是他在爱她,他怎么能这样呢,他才该是那个乞求施舍的那一个啊,而她则是那个施舍甘霖的神女?。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被在一开始就被他弄得乱了套。
看看,他这是都做了些什么事啊,亲手将她晓说裙四尓二尓吾救依四七整理本文发布推得越来越远,亲手将她推离了自己的身边。
宋喻生擦了擦眼角的泪,竟笑了又?笑,若七岁那年,他被打得苟延残喘,却?还在痴痴地笑。
天?边的太阳升起,可是他的光却?再也没有了。
六亲缘浅,有缘无?分。
苦,真的很苦。
*
宋喻生回到了家中?的时候,很快就已经收敛了自己的心绪,方才的一切苦痛在他的脸上都已经寻不到了踪迹。
他面色冷淡,除了有些疲惫之外,看着和平日里头的时候也没甚差别。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很快就恢复成了平日里头那个不近人情的大理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