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急也不能乱做打算。
见她?一身寡妇装扮,她?想到了贺娘子,不由笑道:“有时我?我?也挺羡慕你们的,有在外行走的自由。”
“嗐,也不是家家都?供得起一座贞节牌坊啊!”女经纪叹道:“总是要吃饭的,家里又挂着两个拖油瓶,改嫁也没?人要两个小的,只能出来混口饭吃。”
她?见沈兰宜好说话,主动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夫人,我?姓秦,您叫我?秦四娘或者秦经纪都?好。今日说的这些铺子宅子,您随时考虑好了,随时来牙行找我?。”
说起来,倒和?秦太后一个姓。然而一个只是市井经纪,一个却是当朝太后,族中连宰辅都?出过?两位。
沈兰宜点点头,应道:“置产是大事?,秦经纪,你放心,待我?思虑周全?,再?去牙行一定找你。”
她?命珊瑚送了秦四娘出去,自己则在案前望着方才的记录发呆。
手?头能动的钱不算多,再?开铺的话,赁比买合适,然后就是和?离后的住处……银钱不多,或许该去京外找找。
沈兰宜转念一想,又觉得豁然开朗起来。
何苦要留在京城呢?
不在京城最好,和?离成了,又住得远远的,她?就再?也不会见到谭清让了。管他是好是坏他日又是否炙手?可热、位极人臣,这些个危险的人物,就叫他们自去波谲云诡里搅弄吧!
她?只想要自由地呼吸,自由地行走,仅此而已。
正想着,珍珠回来了,她?一面火急火燎地往院子里跑,一面大声道:“不好了夫人,快去二房看看吧!”
沈兰宜本就在想何时去陆思慧那儿一趟。
——如果她?有时间,或许可以一点点试错,慢慢琢磨这个生意下一步该怎么做。可现在她?只是想到谭清让这个名?字都?觉得恶心,能早一日离开都?是好的,已经没?了徐徐图之的耐性。
这个大嫂经营自己的生意很?有一手?,沈兰宜想向她?请教?。
可是……现下是怎么一回事??
沈兰宜皱了皱鼻尖,拦下珍珠,问道:“别急,不是叫你去找贺娘子吗?二房那边又怎么了?”
珍珠深吸一口气,稍作平复后立马道:“就是因为她?呢!大少夫人和?她?吵得针尖对?麦芒的。”
怎会如此?前世虽与这位贺娘子接触不多,但也还算清楚她?的作风——话少、冷淡、至多在旁人眼中又点儿倨傲,不是个会与人争辩的性子。
沈兰宜蹙着眉,一面马不停蹄地动身,一面继续问道:“你看见什么了,先同我?说一说。贺娘子不是多话的人,大嫂……大嫂平时也是讲理的。”
大概……吧。
珍珠道:“贺娘子确实?话不多,我?听了两耳朵,主要是她?那个小跟班当喇叭,在替她?和?大少夫人吵呢。”
沈兰宜听不明白,索性加快了步伐,赶到了很?少踏足的二房。
二房里果然鸡飞狗跳。院前的丫鬟打水的打水,拧巾帕的拧巾帕,而花圃前的春凳上,陆思慧正抱着瑞哥儿哭天抢地。
她?怀里的孩子,口鼻间糊着鲜血,囟门后还插着针。
乍然见到这样的场面,沈兰宜也是被?唬了一跳,好在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她?旁的没?修炼出来,遇事?冷静下来的速度倒是快了很?多。
她?上前几步,再?定睛一看时,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还好,阿瑞鼻子下面的鲜红一看便是鼻血,只是瞅着吓人了点。
沈兰宜再?一抬头,就见贺娘子站在旁边沉默不语,而她?身畔的小榕像是气不打一处来,小嘴仍叭叭的。
“……哪有你们这样的……娘子施针的时候要闯进来……信不过?就直说,天底下哪……”
年纪虽小,嘴却利得很?。沈兰宜心下其实?有点想笑,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思慧见她?来,腾的一下就抱着瑞哥儿站起了身。
“三弟妹,我?也是信得过?你,才敢叫这位你请来的游医给阿瑞诊治,可你瞧瞧给治成什么样了?”
陆思慧的颧骨生得高,本来就有些刻薄,眼下她?这般声泪俱下,沈兰宜实?在发怵。
然而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瑞哥儿怎么了?我?瞧他像是流鼻血了,啊,怎么还蹭了一脸灰。”
陆思慧心疼地抬起手?背去擦,连帕子都?顾不上拿一张,一转头,又瞪上了一大一小那两位。
“施针便施针,阿瑞都?流鼻血了,还拿锅底的灰去抹他鼻子,若非我?撞见……”
若事?实?真如陆思慧所说,沈兰宜也不明白贺娘子是想干什么了。
然而前世这位风评是确确实?实?的好,也确确实?实?治好了阿瑞,她?也就没?急着顺陆思慧的话说下去,只是转头看向贺娘子,歪歪头,问道:“锅底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