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句,就足以把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有人都会质疑他的动机与用意,哪怕受他乔装诊治的妇孺,为甩开曾被外男近身的嫌猜,也?会如用看恶人的眼神再看待他。
连她都不?能免俗。
她会忍不?住想,“贺娘子”多番救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近距离接触的许多瞬间,身为异性?,又是否有过意义不?明的注视。
沈兰宜掐着自己的掌心,迫使自己不?去这样想自己的救命恩人,可当她抬起眼眸,再看向前?方那个孤孑的背影,心里却油然生?出一股极其浓重的难过。
前?世直到最后,他也?依旧好好的做着“贺娘子”,做着悬壶济世的女?医,摇着虎撑,走街串巷,遇到家贫的妇人,就只收一把蒿子充作诊金。
但是今日之后,他再不?能如此了。
可本?不?该是这样的。
得病的人没有错,治病的人也?没有错,错的到
底是谁!
沈兰宜深吸一口气,难以平复呼吸。
而另一边,谭清让却蓦然开口,语气阴沉:“怪道抛夫舍家,原来是在外勾结甚深,又是永宁王、又是镖师、又是宋家子嗣……沈兰宜,你好大的本?事啊。”
沈兰宜心头火起,她下了车,而后堂堂正正地站出来,道:“那谭大人左右逢源这么多年,不?知又成了多少人的入幕之宾呢?”
谭清让想讥讽她,她偏不?辩驳。反正她这句话的隐晦之意,有耳朵的人都能听懂。
一个角落里的禁卫拿着武器,憋不?住笑了。
好巧不?巧,他笑出声的瞬间,空气安静了一瞬。安静过后,忽然爆开一声惊天的巨响。
众人的神色都变了,皆顺着巨响的方向望去——
冲天的火光好似血光,将天边染至红透;厮杀声、拼喊声骤然变大,大得就像在耳边;震天的喧嚣带起黑云,夹杂着砰砰的不?明响动,连同他们脚下夯实的地面一同震颤。
生?与死交织的罗网铺天盖地地扑向他们,密不?透风。
所有人的呼吸都滞住了。
“走!支援城门——”情势急转直下,禁卫首领振臂一呼,就要集结转身、奔赴传来巨响、像是被攻破了的城门。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才刚抬起步子,被围在圈中心的沈兰宜抓起“贺娘子”的手腕,转头就朝他们漏出的破口跑。
“快走!”她咬着牙,从牙缝里逼出一点声音对他说。
城破了便要大乱,城内马上就要见刀兵,不?赶快找地方藏匿,任你哪边的豪杰,一会儿都要做了阵前?马蹄下踏脚的泥了。
“贺娘子”似乎想挣脱她的手,沈兰宜边跑边回头看他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别纠结什么男女?大防了。我拉着你跑得快些?。”
“贺娘子”一瞬愕然,刚要反驳时?,他想起了沈兰宜方才灵巧越上车辕的场景,没再说什么,只是道:“南二?街有家医馆,那里的郎中曾受我恩惠,去那里。”
这种时?候,没有人家会给来路不?明的人开门。
沈兰宜沉重地点点头。
京城的街巷错杂,好在沈兰宜熟悉地形,随便往哪儿跑都知道如何才最近。二?人在空旷的道中一路狂奔,可是身后,乌压压的喊杀声还是越来越近。
来不?及去什么医馆了,沈兰宜与“贺娘子”对视一眼,闪身遁入一旁深巷。
“都倒霉这么久了,该好运一次了吧。”沈兰宜喃喃,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贺娘子”,蓦然松开了手。
察觉了沈兰宜的注视,他没说话,似乎想扣好颈上的盘扣,可手抬到一半,却还是收了回去。
没有必要了。
沈兰宜控制着自己的嘴唇不?要颤抖,先开口道:“你……你……你其实姓宋?”
她想起了什么,试探性?地叫出他的名字:“宋别鹤。很好听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像是不?习惯别人这么叫他。